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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言舒淡然:「請你,還有你老闆,以後不要再做出這種無謂的舉動,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我感激不盡。」

  「他,應該不會了。」章一低聲,用餘光看著陳渭陽,「我也不會。」

  幾周後,李曉月收到了章一的消息,本以為內容會是紀沉魚痊癒出院,沒想到卻是病情惡化。

  [Boss的病有點複雜,目前查出腦部存在腫瘤,良性還是惡性暫時還不知道。我決定帶他回美國治療,那邊有Boss從小到大的家庭醫生,人脈資源也更廣,熟悉的環境利於養病,不用擔心。]

  李曉月思慮再三,還是將這條消息轉發給了賀言舒——之前她偷看了紀沉魚的手機,覺得或許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就把賀言舒的手機號碼存了下來,今天果然用到了。

  她說:[言舒哥哥,紀沉魚的病很嚴重,你如果能去看望他,他或許能康復得快點。]

  賀言舒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收拾衣服,確切地說,是在收拾回美國要帶的行李。

  不知道陳渭陽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了他母親,陳母表示想和賀言舒見一面。正巧賀言舒國內的事情已經了結了,陳渭陽就想著帶他一起回美國見他母親。

  賀言舒盯著疊了半隻袖子的襯衣,死活不知道下一步該疊哪裡了。

  紀沉魚生病了,還是很嚴重的病。

  一般來說,像這種程度的重病,不會一點徵兆都沒有的,病人多多少少會提前表現出不舒服的症狀。

  他和紀沉魚分開沒多久,印象里卻不記得紀沉魚有過這種時候。

  紀沉魚一直精力充沛地在他面前嬉笑打鬧,即使是後來在他小區門口堵他,手上的力道也大得讓人掙不開。

  異樣......哪有異樣......

  賀言舒猛然想起來紀沉魚說過自己眼前時常看不清,小區門口車裡那次紀沉魚也揉過眼睛。

  他看見了,卻從沒有在意過。

  第一次以為是獻血後貧血帶來的後遺症,第二次以為是缺乏休息。

  作為醫生,賀言舒第一個反應就是自責——他是多麼討厭經驗主義導致延誤了治療的最佳時機這種事,竟然自己也在不經意間犯了同樣的錯誤。

  要是他早一點察覺到,早一點讓紀沉魚去檢查,是不是就能避免現在這糟糕的局面?

  陳渭陽不知什麼時候進了房間,握住了賀言舒冰冷的手,讓他的身體不自覺一顫。

  他怔愣地看向身旁硬氣俊朗的男人,大腦處於宕機狀態。

  「發什麼愣呢?」陳渭陽笑著在他面前將手揮了揮,他的眼珠卻還是靜止著,不隨著手的晃動而移動視線。

  「難不成是要見我媽,緊張了?」一旦接受這種設想,陳渭陽竟然覺得素來板正端莊的賀醫生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他半抱著身邊的清俊男人,哄道:「沒事兒,多大點事兒,人家醜媳婦兒還要見公婆呢,我家言舒這麼好看,誰看了不說我陳渭陽撿了大便宜?」

  賀言舒臉色稍霽,伸手將衣服丟到陳渭陽身上,無奈道:「你這什麼形容?」誰是醜媳婦兒?

  陳渭陽呵呵地抱著賀言舒的衣服,湊在臉上吸了口氣:「我家言舒真香,以後衣服由我來幫你疊吧。」

  「這些衣服都洗過的,香也是你家洗滌劑香。」賀言舒白了他一眼,轉身收拾別的去了。

  時隔幾個月,再次乘坐飛機回國,賀言舒的心境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

  想當年他出國,懷著一顆死灰般的心,祈禱著一場意外從天而降,能夠讓他沒有痛苦地從這世界上消失。

  他沒有等到這場意外,看似平靜地在美國生活了六年。

  六年後,颶風半路降臨,那個他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將拋錨的車橫在了他的車面前。

  那時候他始知,所謂意外,須得是這種盼不來、躲不過,像悶頭一棒砸你腦門上、讓你瞬間喪失了呼吸的能力的才算。

  紀沉魚像一場意外,半路殺進他的生活,讓他倉惶逃竄、片甲不留。

  意外,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宿命。

  再次飛回美國,賀言舒早就沒了當時那種不想活的絕望感,但心中的宿命感,卻更濃了。

  他突然想起來童小謠對他說過的話。童小謠捧著飲料,看似不經意:「言舒學長,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第六感總告訴我,你和沉魚最終能夠走到一起。」

  那是他和紀沉魚第一次分手的幾年後,他當時只是笑笑:「不可能了,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所以是玄學嘛,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只是總覺得你們之間的緣分和別人的不一樣。除了你倆在一起,我實在想不出你們和其他人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兒。」

  童小謠那樣說,他的內心其實也有點認同,後來回國,他和紀沉魚果然和好了,他還覺得這話真是不假,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那麼現在呢?如果再問一次童小謠,他的感覺依然不變嗎?

  進入社會這麼些年,賀言舒的想法發生了許多變化,曾經他也期待一生一世一雙人、渴望從初戀到殿堂的忠貞愛情,可現在看來或許是校園裡目光太局限了。

  局限得只有身邊的、眼前的、學院的、學校的那些人,所以童小謠才會說出想不出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話。

  當他打破青蔥歲月里好友的認知,和後來相識的男人攜手去見父母的時候,他們的青春也算真正意義上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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