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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可能是公主。」

  「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我都喜歡, 因為那都是我和你的孩子。」

  「禮佛?」

  「對。」

  「那一日的離宮詔書上分明白紙黑字刻著我的名字。」

  「到你手中的, 只是給你看的。進你耳里的,也只是你想聽的。」

  「所以……所謂的離宮名單, 到我手裡,只不過是騙我的?整個凝玉軒都在配合著作戲給我看?」

  「可以這麼說。」

  原來, 原來如此,從一開始, 自始至終, 他其實都沒有想放她走過。

  冷風拂面,馬車內, 愉景禁不住冷笑一聲, 心如死灰, 恨極了他。

  此刻, 車廂內她和他相對而坐, 她略一抬頭,便能看清他在做什麼。

  她怨恨,憤懣,他卻似無事人一般, 怡然自得,自在看書。

  可是,他不肯放她走,她便也不想讓他好過。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縱使他就坐在她身側,她也完全將他視作了空氣,仿若他不在一般,甚至更刻意弄出了許多聲響。

  他不喜歡什麼,她就做什麼。

  他喜靜,她就嗑一路的甜瓜子,一聲聲脆瓜子的聲音在空寂的車廂內顯得很是聒噪。她看到他微微側身,以側顏對著她。

  她譏笑,更故意將嗑過的瓜子殼兒隨意散在小案桌上,離他吃茶的玉杯子就一指的距離。甚至若是她力道再大一點,她便可以污了他的茶。

  要不好過,大家都別想安生,他說他喜歡和她在一起,那她便做他最厭惡的那種人。

  懶梳洗,倦理妝,得過且過,糊塗混日。

  傅長燁眼皮微微抬了抬,細碎而密密麻麻的瓜子殼兒令他有一些不舒服。他素來不喜見細碎而密集之物,她是知曉的。

  他抬眸瞥愉景一眼,恰愉景也帶著挑釁的目光向他看來。

  他於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怨恨他,她在用種種舉動向他發泄著內心的不悅。

  是啊,她又豈會心甘情願順從於他。

  但,縱是如此,他也不會再讓她脫離自己的視線。

  傅長燁略一低頭,將她這一切裝作視而不見。

  她鬧吧,只要她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她存心讓他惱火,逼他受不了她,可是他怎麼會?他愛她還來不及,又怎會包容不了她。

  她想作,便隨她作,只要她心裡能好受一些。

  傅長燁迴轉身子,抬手將桌面上的甜瓜殼兒一把拂下,清掃乾淨,而後繼續埋頭看書。

  他的反應,著實讓愉景意外,他素來整潔,哪怕是零星半點兒污漬都不能忍,今兒卻是任袖衣染塵。

  「陛下帶我進宮,是想要妾怎麼伺候您?夜御三次,四次?亦或是您上妾下?還是妾淨手幫您?陛下總要給妾一個明示的。」

  他打定了主意做謙謙君子,可她偏不許,她就是要將所有的不堪擺到他面前。

  愉景一壁磕著瓜子,一壁漫不經心繼續說道,「陛下宮裡有多少春.宮圖,不妨都命人取出來讓妾長長見識……」

  「還有,妾這個護甲得好好修剪一番了,萬一划傷那裡豈不是又要被責罰……」

  女子眉目低垂,雲鬢微亂,意態慵懶,此情此景,本應是閨房裡懶於梳妝,坐等夫婿來伺候的溫情畫面。

  可經她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句比一句刻薄,哪裡還有半分柔情?

  傅長燁聽罷,並不理睬,只由她任意胡鬧。

  愉景暗暗咬唇,故意更弄出些聲響來,可依舊沒得他回應。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回應,反而更惹人惱。

  頓覺,索然無味。

  可越是如此,便越是不甘,乾脆又吃了好些瓜果,她不信他能忍,他殘局收拾乾淨了,她便再弄,反反覆覆,挑戰他的耐性。

  是他讓她回宮的,就算他惱了她,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可是,她三番兩次故意激他,他偏偏不為所動,仍舊專心看書。

  她將那些殘物又往他手邊擺了擺,他仍是不動聲色,只微微側身,往桌角移了移,面上卻是半分惱火都不曾尋見。

  他讓,她便逼。

  他躲,她偏不給。

  直到她占據整張桌子,也直到他無處可躲。

  終於寂靜的車廂內,愉景聽到原本很有規律的翻書聲,有那麼一瞬停頓了下來。

  要發火了吧?

  最終還是忍不住了吧?

  男人啊,還真是喜歡口是心非。

  口口聲聲說愛著她,最終到頭來,還不是只喜歡他自己,還好意思說普天之下,他是最愛她的人。

  就是這麼個愛人法?

  愉景面色冷了冷,更刻意取過一隻酥梨,細齒從梨身上咬過,一壁咬,一壁不看他,只捲簾瞧車窗外。

  車子急行得很快,黑夜裡車窗外什麼都看不到,唯有影影綽綽的樹,還有無邊的星空。

  他有多著急著想困住她,所以連夜帶著她回宮。自出宮到再度進宮,這中間才隔幾天?

  都說天子一言九鼎,難道就是這麼個朝令夕改法?

  可不可笑?無不無恥?

  所謂的離宮詔書,竟是用來欺騙蒙蔽她的,真是荒唐啊。

  思及此,手中的酥梨再也咽不下,莫名的煩躁涌遍了全身,愉景一把將車簾甩下,同時被擱置下的還有那個被咬了一半的酥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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