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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了一口屬於宮外的,獨有的自由的氣息,心滿意足將帘子放下了。

  「主子,累不累?」一側,素心關切地問道。

  瑜景聞言,微抬眼睫,目光落在素心柔和的面色上,她想起前一日的情形,她在宮內收拾衣衫,素心撲通一聲跪到了她的面前。

  瑜景知道她所求,但因著她是傅長燁安排到她身邊的人,所以她並不想帶走她。

  但素心似鐵了心一般,她不許,她便長跪不起,哪怕是跪了一整夜,身子跪得搖搖晃晃,卻依舊堅持著要與她一同出宮。

  瑜景無奈,最終只得點頭答應,她不是個心腸硬的人,更何況自花成子去後,她便算是她最知心的人了。

  「不累。」瑜景將身子靠在廂車壁上,淡淡回道:「你知道的,為了這一日,我已經等待許久。」

  愉景說罷,目光若有若無瞥過素心,她想,她是個明白人,應當知道自己的心思,也應該不會出賣她。隨後,她的視線又一次落在自己身側的包裹上,那裡是她在宮內這些時日攢下來的銀子,足夠她和孩子安享後半輩子,所以對於出宮後的日子,其實她並不擔心。

  銀子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銀子卻又是萬萬不行的,銀子是她的膽,這些都是養父告訴她的。

  想起養父,瑜景面上泛起一絲冷笑,她的前半輩子,都被他給害了,若不是因為他,她怎麼會進宮,怎麼會認識傅長燁,又怎麼會懷上他的孩子,與他糾纏。

  可是,為何?

  為何眼角會覺著酸澀得很?能夠順利出宮,明明是應該開心的啊?

  可又是為何在想起傅長燁時,心底總覺著有那麼一絲遺憾和惆悵呢?

  不應該的啊.

  馬車顛簸,腹中的孩子許是感覺到不安,突然踢了瑜景一腳。

  這一踢使的力氣極大,瑜景下意識含腰縮身,眉間亦隨即湧起了一抹痛苦之色,她想合目靠在車廂壁上休息,可剛一閉眼,浮現在眼前的便是傅長燁鎖眉抿唇,滿面不悅盯著她看的神情。

  這一思緒,令瑜景於倏忽之間,直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下亦是一驚,而腹中的孩子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情緒,更以大力地開始表現出自己的不滿,又連踢了她幾腳,使得瑜景好一陣心慌意亂,汗如雨下。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血濃於水,孩子會不會與她心思不同,不願離宮?想及此,瑜景淡然一笑,轉面問向素心。

  素心聞言微愣,似有片刻錯愕,她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有此感慨,但素日來在宮廷內苑訓練出來的緘默使得她極力維持著鎮定,並不讓自己的情緒顯露出半分,只似不經意卻貼心的回道:「景主子無錯。」

  「但是,陛下亦是無過的,相反.」素心頓住,欲言又止。

  瑜景抬眸向她,只一眼又默默垂首,閉目養神休息。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昭容若當奴是自己人,且聽奴一句勸,其實陛下待昭容真的是極好的,這後宮裡的女人,有幾個不羨慕昭容的.」素心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幾乎不可聞。

  「我已不是什麼身份尊貴的昭容了.」

  瑜景明白她心中所想,其實有時她又何曾沒有這樣想過?

  留在宮裡,退後一步,不與他作對,安安心心聽他的話,做他的籠中雀,萬事都順著他的心,每日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哄得他的歡心,白.日裡對他歡笑,夜晚在他身側承歡,如果這樣,或許她會過得很好,錦衣玉食,養尊處優。

  但是,那些堆砌在心底的事情,真的能就這樣一筆帶過,輕易放下,並毫無芥蒂嗎?

  不,她做不到。

  她寧可再不見他,也不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愛,是要相互平等的。

  可是,終究是委屈了肚子裡的孩子。

  瑜景這樣想著,身子更覺疲乏無比,她默默閉眼,軟軟地斜靠到車廂壁上,閉目養神,以此來平復並不算安寧的心緒。

  車輪咕咕,壓在青石板道上,許是遠離了喧囂,空氣里是少有的安靜。

  是出城了吧?出城了就好了,那些虛浮的心思便不要去想了。瑜景默默想到。

  但,這樣的安靜僅僅只維持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很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高揚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男人們渾雜的喧鬧聲。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愉景警覺地睜開眼睛,「發生了何事?」

  「好像.好像是山賊.」

  隨著素心掀開的車簾,一陣灰塵從車窗外撲面而來,瑜景蹙眉掩袖,還不待多看,便見一支明晃晃的刀刃穿破了車簾直往她與素心而來。

  「哦.」車外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瞥車內一眼,隨即發出了聲誇張的大笑,並揮刀收拳,逼停了馬車,以一副山賊野漢的輕挑模樣,隔簾凝視著瑜景與素心,並出言調笑道:「原來是個有孕的小娘子.」

  「放肆。」身側,素心以臂攔到瑜景面前,將她護至身後,面色冷凝,呵向那劫匪。

  「放心,我只求財,不求色,雖然這小娘子長得確實可人,但替別人養兒子,老子我還沒興趣。」那男人一壁說,一壁以劍挑過瑜景身側的包裹,更將它在手心掂了掂,隨即心滿意足轉身離去。

  那山賊來得快,去得也快,似一陣旋風,前後不足半柱香的工夫,馬車內又重歸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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