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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因為孩子即將出生,喚醒了瘋女人的母性,還是醫生的治療有了效果。
孕婦不再發瘋,大多時間也不讓人靠近,只是摸著肚子,一個人坐在低矮的病床上自言自語。
四個月後,嬰兒出生,孕婦的病情明顯有了好轉。
院長和康復中心的醫生都鬆了口氣,當天就給孕婦的丈夫打了電話,可是一連打了幾個電話,卻沒有人接聽。
他們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專門去查驗了男人的身份證,結果發現所有證件都是假的。
院長和醫生商議過後決定,等預付的錢花完,如果男人還沒有過來,他們就報警。考慮到女人的病情,他們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女人。
孕婦並不知道這個消息,在孩子出生後,她似乎重新拾起了生活的希望,開始積極配合治療,不時還會主動去詢問自己丈夫的信息,她覺得自己病好以後,丈夫就會來接她。
可是一直等了半年時間,預付的住院費全部花完了,男人就像是失蹤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
病院裡漸漸出現了不同的聲音,有些醫生和護士建議將孕婦送走,照顧一大一小費時又費力。
院長於心不忍說要再等等,但是照顧女人起居的護士卻在無意間說漏了嘴。
女人主動要求和自己丈夫通電話,話筒那邊是冰冷的機械合成聲,這個號碼已經暫停服務。
在送女人進入康復中心接受治療前,女人似乎和男人達成了協定,現在協定被撕毀,本身就已經患病的女人,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了。
她開始對身邊的人充滿敵意,就像迷失在了一座漆黑的迷宮裡,走不出去了。
為防止犯病的女人傷害到新生兒,醫生將她和嬰兒分開。
女人瘋了,無法溝通,嬰兒還小,院方沒辦法只好代為撫養。
他們也在積極對女人進行治療,想要通過女人得到那個男人的信息,讓他補齊後續治療和住院費用。
沒人能想到這一治療就是三年時間,女人的孩子在精神病院裡長大,在這個滿是瘋子的病院裡,學會了說話和走路。
零到三歲被稱為嬰兒期,是人一生中學習效率最高的時期,也是形成對事物基本認知的關鍵時期。
女人的孩子就是在這個扭曲病態的環境中,經歷了最重要的三年。
預付的錢早已花完,醫生護士現在算是義務照顧他們,一天、兩天還好說,時間久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抱怨,連帶著看那個小孩的目光也變得複雜。
發瘋的母親住在病房裡,孩子這三年間做過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被醫生護士抱起,順著三號病室門上的窗戶,隔著門板看看裡面的女人。
時間久了,在孩子學會走路之後,他有時候也會自己跑到三號病房外面,看著是他身高好幾倍的病房門。
一天天過去,同齡的孩子有家人陪伴,世界是充滿色彩的。
這個孩子眼中的世界卻有些變形,冰冷的白色調占據了大多數記憶,漸漸的他出現了一些異於普通孩子的行為。
陳歌不知不覺就翻到了最後,白紙上的內容就像是院長的私人日記一樣:「這個孩子比我小時候的經歷還要可怕。」
他本以為自己小時候玩人頭模型、拆塑料骨頭已經夠過分了,沒想到竟然有比自己更悽慘的。
放下白紙,陳歌看向那幾封未寄出的信件。
信封上沒有貼郵票、沒有署名,看起來泛黃破舊,應該是很多年前就寫好的,一直沒有寄出去。
按照時間先後順序,陳歌將幾封信一一打開。
第一封信寫在二十年前,那時候女人的孩子才兩歲。
「陳醫生,我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聰明的孩子,真不敢想像,他竟然什麼東西都學的那麼快。」
「出生在一個被正常世界忽視的地方,生活在一個病態的環境裡,我是不是應該把他送走?」
「這孩子長大後絕對是個天才,但是他現在的種種表現讓我覺得很不安。」
「他自從學會說話後,就像他的母親一樣,總是喜歡自言自語。不,那種感覺更像是他在和某種我們看不見的東西溝通。」
「醫生和值班護士都很忙,除了我沒人教過他說話,可是我總能從他嘴裡聽到一些陌生的字眼。」
「是他通過偷聽醫生和病人談話自己學會的?還是有什麼東西在教他?」
「我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可是這孩子身上發生的事情卻讓我有些動搖,傳聞嬰兒時期,孩子能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難道這些都是真的?」
第169章 門!
「我對這個孩子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但是隱隱又有一絲擔心,他就像是一個泥潭一樣,靠得越近,就越危險。」
「孩子的母親患有雙相障礙,只有在看見自己孩子的時候,才會不那麼緊張。為了方便治療,我們這裡的醫生總會帶著孩子去看她,主要是為了緩解她的病情。」
「孩子對母親有種天生的依賴,他那么小一點,就已經可以辨認出自己的母親。」
「可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這孩子張口說出的第一個字,不是媽媽,也不是自己的姓名,而是——『門』。」
「我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或者那是孩子在無意識間發出的聲音,可能當護士抱起孩子離開的時候,他用那粉嫩的小手指向關著自己母親的房門,嘴裡反覆說著同一個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