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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熏籠前的錦榻上鋪設著柔軟厚實的錦褥,趙舒倚著一個繡竹葉淡綠緞面靠枕,身上搭著蠶絲錦被,正躺在錦榻上閉目假寐。

  阿壽坐在書案後,帶著兩個小廝在整理文書。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小廝阿長就進來了:“王爺,穆先生帶著人過來了!”

  趙舒睜開眼睛,聲音疲憊:“讓他們進來吧!”

  穆青很快就帶著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走了進來。

  青年一進屋子,就先聞到了一股暖融融的草木香氣,然後才發現白紗罩燈旁錦榻上躺著一個極清俊卻有些病弱的少年,不由一愣。

  見穆青拱手行禮,他反應很快,也跟著行禮:“見過王爺!”

  趙舒看向隨著穆青進來的青年,見他肌膚微黑劍眉星目,寬肩細腰猿臂長腿,顯得極為彪悍精幹,心中滿意,便道:“韓去疾,這次的任務,你都了解了麼?”

  韓去疾是他和霍揚精心在西北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有勇有謀,又有語言天分,連處州方言都學會了,正適合這次的任務。

  青年當即答了聲“是”。

  趙舒聲如金石撞擊,悅耳卻帶著冷意:“你的屬下若是騷擾百姓,濫殺無辜,當以軍法治罪。”

  韓去疾當即沉聲道:“屬下知道了,請王爺放心。”

  穆青和韓去疾退下後,阿壽上前道:“王爺,文書都整理好了。”

  趙舒閉上眼睛:“需要記檔的帶回京城,其餘全都燒掉。明日一早出發回京。”

  不知道素梨這會兒在做什麼......

  反正她肯定不會傷春悲秋,即使想念他,心裡難受,也會自己想辦法排遣的。

  他好想素梨和逍遙小崽子啊!

  阿壽答了聲“是”,自去安排。

  雨滴打在窗外的梧桐葉上噼啪作響,更增添了幾分清寂。

  素梨抱著靠枕,心裡想著趙舒。

  她前生今世都未曾渡過長江去過南方,不知道杭州那邊的氣候,卻也曾聽說過江南多雨,空氣濕漉漉的。

  這樣的氣候,其實是適合趙舒的吧?

  將來若是得了機會,她一定要親自去看看......

  這時候拔步床那邊傳來吧嗒吧嗒的裹奶聲,不知道是逍遙還是二白在夢裡吃奶。

  素梨當下起身,穿上軟底繡鞋輕手輕腳走了過去。

  碧紗廚內,解頤和胡奶娘正對著玉色罩紗燈在做針線,床上二白和逍遙舅甥倆蓋著大紅錦被睡得正香。

  見素梨過來,解頤和胡奶娘忙放下針線就要起身。

  素梨擺了擺手,輕輕道:“不用起來了。”

  又道:“我去前面的聞音榭歇息,你們今晚在這邊值夜吧!”

  安頓好逍遙和二白,素梨帶著玉秀、開顏和忘憂三個丫鬟,打著傘去了清波樓東邊的聞音榭。

  聞音榭內有一個雙層碧紗廚,素梨倚著靠枕躺在碧紗廚內,旁邊獸金爐里焚著靜心香,沈夫人的女弟子薛銀鷺用藥油給她按摩全身。

  碧紗廚外,福王府家養的兩個女樂一個彈著琵琶,一個手握鮫綃帕子唱著曲詞,琵琶叮咚,歌聲悅耳,頗有韻味。

  薛銀鷺按了一會兒,發現王妃睡著了,開始舒緩地按摩王妃的足部,待王妃睡熟,這才退下了。

  玉秀出去,吩咐女樂退下,她和開顏忘憂三人便在聞音榭內陪著王妃歇下了。

  過了兩日,阿保來見素梨:“王妃,外書房要給王爺送信,您有沒有什麼交代?”

  素梨想了想,道:“把連老夫人過來之事告訴王爺,不要添油加醋,老老實實照實情寫。”

  阿保答了聲“是”,抬眼看向素梨:“王妃,您還有別的交代麼?”

  素梨笑了:“把上次安先生畫的嬰戲圖選兩幅給王爺送去吧!”

  安先生正是大周著名畫家安靜仙,他也是趙舒養在皇莊裡的清客,上次素梨請了他過來,讓他給逍遙和二白畫嬰戲圖。

  安靜仙也不多說,對著兩個小童觀察了三日,然後便回去了,沒多久就送上了十二幅嬰戲圖,逍遙六幅,二白六幅。

  阿保答應了一聲,選了兩幅嬰戲圖,用油布捲軸裝好後又看向素梨。

  素梨見狀,有些納悶:“阿保,還有事麼?”

  阿保有些忸怩:“王妃,您——”

  解頤不虧是阿保的心上人,當下就笑了,道:“王妃,阿保的意思是,您是不是得給王爺寫一封信,或者捎個表記什麼的!”

  阿保聽了,連連點頭:“王妃,屬下正是此意!”

  一般丈夫出了遠門,妻子不該寄一封情意綿綿的書信,或者捎去親自縫製的香囊、荷包,亦或者一個用青絲纏就的同心方勝麼?王妃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呢?

  王爺那樣愛王妃,一定在苦苦思念王妃,一封書信,一個表記,也能聊以慰藉王爺那寂寞的少男心了。

  素梨恍然大悟,不由笑了,吩咐解頤:“把我給王爺做的那兩套白綾中衣包了,再把我昨晚畫的畫疊好裝一塊,讓阿保給王爺捎去吧!”

  她難得做針線,趙舒收到這兩套衣物,就知她的心意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畫,她想說的話,都在這些畫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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