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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顧叢雲就不管不顧地把頭湊了上來,他腦後的高馬尾先一步甩落下來,落在紀箏臉畔。

  是少年人獨有的味道,還帶著屋外雨的潮氣。

  「顧叢雲!」紀箏偏過頭去咳嗽了幾聲,好看的眉眼難受地皺成了一團,「給朕滾!」

  不知為何,顧叢雲突然在他的上方一寸遠處,停住了,沒落下來。

  紀箏真的是嚇壞了,趁此機會,向上抬腳就是一蹬,狠狠踹在了他小腹上,當真是使出了平生最大的氣力。

  「顧叢雲!」紀箏撐坐起身來,驚魂未定,捂著嘴又是一陣咳嗽。

  「嘶!」顧叢雲悶哼一聲,從龍榻上直接摔落下去,在地上抱著肚子痛苦地蜷縮起來,打了幾個滾,又仰面躺倒在地,怔怔地望著榻上的天子。

  天子被他欺負得眼角都泛了紅,胸脯劇烈地起伏不定,連連深呼吸著,耳尖紅成了一片,眼瞼下還掛著兩道淚痕。

  還有,方才喊他名字的時候,全身都在微微顫抖,為了他而顫抖。

  好看,真的好看。

  顧叢雲飽讀詩書,揮墨成章,此刻卻怔怔地望著這張臉憋不出一個詞,明明這張臉他看了十幾年,卻是這些時日才開始認真地注視,真心地覺到,好看。

  那日冬狩獵場他就已覺察到這殼子裡變了一個人,逼著小天子拿箭射鹿是為了挑釁,為了報仇,報天子曾親手殘忍地玩弄致死他養的一條狗的仇。

  他猶記得那至尊之人拿帕子擦了擦手,不在意地笑道:「一條狗罷了,難道還等著朕還你條狗?你都是朕養的狗,你養的狗又何嘗不能屬於朕。」

  「都是畜牲。」

  「顧叢雲,別騙自己,你跟朕是同一種人,單是馴養一條狼犬就要害死其他多少崽種,你根本不在乎這些玩意的命,你只是不想朕殺掉你養的那一條。」

  「你根本不懂珍惜,不用裝得這樣……罷了罷了,朕還你條,不生氣了陪朕出去玩玩。」

  其實顧叢雲並沒什麼可恨那個人的,接近小天子,成為小天子旁邊的一條狗,這就是他顧家三子生下來的使命。

  他只是想把那筆帳結算乾淨。

  可天子突然又變了,拿不穩箭,瞄不准鹿,眼中的慌張不像裝出來的,還會故作厭惡地抱著鹿,眼中的歡喜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有趣。

  明明性子那麼軟,偏要演暴戾的樣子又滑稽又有趣。

  他顧叢雲才不在乎誰是正統,誰是皇帝,只要這新來的人有趣就好。況且這人著實對他更好,為他製衣服,對他說——「朕想看你穿」。

  他只是想獨占這種好。玩玩罷了,他顧三公子風流倜儻,活得瀟灑,花樓里左擁右抱多少個姑娘,犯得著為了一個男子無數次動怒失控。

  還是一個,他怎麼也得不到的男子。

  況且,他剛才俯身想幹什麼……顧叢雲忽地回過神來,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躺著幹什麼,朕又不是第一次打你了,裝模作樣,怎麼還不起來?」紀箏怕一腳給顧家踢絕後了,又拉不下臉來去扶。

  「沒完了還,你怎麼……」紀箏突然斂了聲音,輕吸一口氣,「哭了?」

  顧叢雲一怔,摸了摸自己眼角才反應過來,把胳膊袖子往臉上胡亂一抹,深深一吸溜,聲音啞得厲害,「你才哭了!」一邊說,一邊擦。

  他低頭一看自己袖子上滿是污物,丟臉極了,嗆了幾聲,破罐子破摔,哇地一聲哭得更凶了。

  顧叢雲一哭,紀箏倒不害怕了,反而樂了起來。

  書中天天翹尾巴的小孔雀竟然還會哭?!

  說起來論這副身體的年齡,他還要比顧叢雲大那幾個月呢。

  「哥哥給你踢殘廢了?」紀箏笑著逗小孔雀,「不怕不怕,你看李儒海也沒有那玩意,人家也沒天天哭啊,正好哥哥可以留你入宮,給你升官當個貼身太監,畢生工錢全包了!」

  顧叢雲聞言哀嚎了一嗓子,繼而轉成抽泣,一股腦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哭著一邊跑過來,「你摸!你摸還在不在!」

  這下輪到紀箏臉一陣紅一陣白了,他瞬間收斂了笑,咳了幾聲,底底罵道:「耍什麼流氓!」

  顧叢雲靜站了一會兒,平定了呼吸,半跪下來,牽過紀箏兩側的手,擺在膝頭輕揉腕間,還從身上給他四處找摸索藥膏,「是我剛才不好,還傷到你了,以後絕對不會動你了,你別怕我躲我啊。」顧叢雲不知又想到了什麼,一頓,悄聲道:「沒踢殘廢,好著呢,不用擔心。」

  紀箏看著自己腕間留下的兩道紅痕……臉猛地染上了色,那哪裡是顧叢雲傷到的。

  「不用了,你要是能離遠點,朕就謝謝你了。」

  顧叢雲從下往上,抬頭看他,忽地一愣,「這怎麼還能有紅痕,我剛才沒壓到你脖子吧。」說著,他還想上手擺弄紀箏的領口,想把那脖子上的傷痕看得更清楚點。

  紀箏嚇了一跳,連忙攏領口,「不是想讓朕不怕你躲你嗎,你再過來朕又得動腳了啊。」

  「好好,不過去。」顧叢雲笑了下,「等我以後當上聖上侍衛就誰也不能近聖上身了。」

  「你要……進禁軍?」紀箏訝然,「何必呢,入太學再參加個進士科不好嗎,憑你的文章中前三甲不是輕而易舉,哪怕是回大營練兵當你們顧家的小將軍,何必糟蹋一身的才學武功,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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