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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李儒海拖著長腔,「璟王照顧習慣了,都忘了奴家才是專做內侍的吧。」

  小天子的氣息不對,太過燥熱,聲音太過沙啞,連帶著心跳都比平時要快,恐要生疾。

  這些只有明辭越注意得到,可惜他再無機會入宮照應,又只是一個生分極了的王爺,還是個什麼鄭越府璟王。

  紀箏自己回了空蕩蕩的延福殿,坐在正中央。

  終於送走了明辭越,送主角去京城裝修府院,打拼天下去了,還有什麼比這更開心的嗎。

  他悶咳了幾聲,頓覺得這大殿爐火燒得太過旺盛,燒得他胸悶氣短,又緩步出了殿,在側殿附近遛彎。

  寶貝鹿跌跌撞撞跑了過來,紀箏心裡一暖,剛想順手揉一把,就發現這鹿嘴裡叼這什麼,不肯松嘴,再仔細一瞧,是個薄薄的舊兮兮的草墊子。

  草墊子?竟然是他當初耍性子讓明辭越守夜的墊子!

  那時明辭越不肯臥草蓆,立守在旁邊,許是把氣息染了上去。

  「傻鹿!吃裡扒外,他也就算你個養母,朕可是你親爹,他有朕對你好嗎?」紀箏有點吃醋,又想護下這草墊,便叫它鬆口。

  誰知這鹿脾性太犟了,紀箏只得自己的腳獻了上去,往常傻鹿最愛啃他的靴子,今日卻怎麼也不肯張口。

  「朕就應該把你一起打發出宮!」

  旁邊突然傳出了清脆一聲笑,像是實在忍不住才出的聲。

  紀箏側目望過去,是常晴,無處可去便暫當宮女留守在延福殿內的常晴。

  「你笑什麼?」

  常晴自知失禮,慌忙捂嘴,有些驚駭地唯唯諾諾道,「臣女只是突然想到,想到剛才聖上送璟王出宮,浩浩蕩蕩的,不像是送別叔父,倒像是宮裡嫁公主。」

  那日被紀箏救下,後來又被安然閒置在宮裡多日,常晴對這位小天子的看法已經有變,只是暴君原來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她有時還要下意識怕一怕。

  天子皺眉半天,就在常晴以為他又要發怒時,噗嗤一下笑了,「是啊,皇叔才是公主,朕這是天子嫁女兒。」

  他走過去,盯著常晴手裡的活計一會兒,有些驚異,由衷讚嘆道,「縫紉刺繡做的不錯。」

  常晴提起自己的手藝,自豪道:「這種金絲線的手藝全城獨一家,在後宮裡的時候,其他嬪妃都特別喜歡,它打眼看起來平平無奇,但表面一旦觸到肌膚和其他衣物,會留下金色細閃,看起來很特別。」

  留下痕跡?很特別?

  紀箏突然想到了什麼,「這種織品人多可以實現量產嗎,被驅出宮的女子還有誰和你一樣的情況,沒地方去嗎?」

  常晴瑟縮了一下輕聲道,「有很多姐姐妹妹也是如此……而且她們刺繡的手藝也不差,臣女教一下,她們應該也能做。」

  「那就好,朕會下令再傳她們入宮,這次不當嬪妃了,就……就以女官地位對待。讓她們和你一起織這種衣物,不用擔心,場地物料朕都會專門提供。」

  紀箏想了想又追加道:「你們只管做,不用擔心售賣,量要大,朕按件數付給你們銀兩。」

  給聖上做工還能要銀兩?!常晴連忙回絕。

  紀箏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他的腦海里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想法,若是這刺繡品在京城勾欄瓦舍間大量風靡開來,所有的酒舍青樓女子都穿上它,絲線上的金閃粘在恩客身上……憑藉這一點,就很容易將朝堂里裝模作樣的貪腐者,清廉者劃分開來。

  況且如果推行得成功,他便擁有了京城裡獨一條的紡織產業.鏈,金錢和各種小道消息都會從中而來。

  不像是宮裡那些虛無的財富,這將是他實實在在把握在手裡的資本和資源,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第一股力量。

  想推動不爭氣的主角快些上位,除了日常譏諷暗示,紀箏能做的並不多。幫明辭越篩選好朝臣,準備好經濟,也算是做了些實事。

  他迫切想將那道自己身後的追光拉到台前,拉到他本該擁有的龍椅之上。

  而自己也能快點奔向退休的大別野,成為京城隱形首富!

  是報恩,也是自救。

  說干就干,紀箏回殿著手擬定聖旨,考慮好地址人選,原料成本,不知道是否心情太激動,接連劇烈咳嗽了幾聲。

  「聖上?」常晴有些擔憂地過去給他順背,那熱度燙的她縮了一下,「聖上在發熱症了,休息一下,慢慢來吧。」

  常晴突然想到能幫他放鬆下的東西,「聖上要看看臣女新繡的幾件成品嗎?」

  她前些日子已經做好了三五件成品,幾件是外氅,幾件是里袍。

  紀箏先是欣賞地反覆翻開,少女心思懷春,雖然織的是男款,卻有些繡上了漂亮曖昧的比翼鳥,連理枝的圖樣。

  玄底鑲著暗紅色的圖樣。

  看著看著紀箏嘴角的笑淡了下去,「這尺寸你取的誰的?」

  常晴道:「臣女從浣衣局見了一件玄甲和大氅放在一起,就比著尺寸打了樣。」

  里袍是少年明辭越的尺寸,是紀箏的尺寸,外氅卻是明辭越的尺寸。

  「明辭越!」紀箏沒抬頭,下意識地向殿外喚道,「來試試合不合適!」

  「聖上?」常晴猶猶豫豫地開口。

  紀箏怔了一下,尷尬一笑,喃喃道:「朕怎麼給忘了,皇叔已經被朕給嫁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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