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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程車、渣土車和大型作業機械安靜的停放在廠區另一側進口處凹面山壁底下,平日裡刺耳轟鳴的切割破碎震盪攪拌聲, 這會兒終於停了一停。

  因連日來的陰雨天氣工期開的時斷時續,工人們不放假, 全都躲在廠區工棚內打撲克抽菸休息,等老天爺臉色好看點再開工吃飯。

  空蕩蕩的採區場地上,只躲著一個人,身穿一件從脖頸包到大腿根的破舊棉衣,稀疏的棉花里墜滿潮氣, 抬手掖緊照樣不保暖。

  周圍全是冰涼的鐵件、冰涼的鋼管、冰涼的石塊,滿是鏽眼的傳送鐵架鉸鏈式中繼盤底下,林都就貓在裡面,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根小時候特別饞的冰棒,也是這麼被躥村賣貨的邋遢漢子用厚棉布包著, 放進鐵箱子裡, 又木又冷。

  青石板涼透了沒東西墊著不能坐只能蹲, 雨絲刮臉能直接凍住心臟, 但他卻半步都不挪,只蜷身搓手,不停的放到嘴邊哈熱氣,兩眼緊盯前方岩傘底下,陡峭的山壁上部一處被山脊稜角掩住的窄長隙口。

  數個小時前,他哥林逆濤就是從那裡鑽進去的。

  他認為並且也頗得意,從小混到大,愣種他見過不少,但敢這麼玩命的也就他哥一個,雖然大雨滂沱,他哥照樣敢脫了鞋襪踩著濕滑的圓形傳送台護欄鋼管輕手輕腳的爬上去,手腳並用攀到鐵架盡頭的擋棚上面,又敢站在離地近15米高的薄條鋼板上觀察,還敢貓一樣弓背蹲身,奮力彈起來,一步躍跳到近3米開外的岩壁之上。

  但是他摳抓石壁徒手爬進洞時,正雨重風急,場子上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這會兒陰雲已經越來越淡了,馬上就會有工人走出工棚,跳進大型工程機械操作倉和駕駛室,開始崩山掏底掘石頭,到時候機器轟鳴、揚塵四起,想要在悄無聲息的把人帶出去,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麼想著,林都抬手一抹清鼻涕憂心的看了看四周。

  鐵烙山採石場範圍很大,附近近百畝被燒山掘土,挖得光禿禿的山坡,都屬於他們廠區。

  抬眼向下看,目力所及的山壁上就有三處曲折迴環的台階式開採斜坡斷面,每一處斷面都有上下兩個單車道灰土路面操作平台,靠近崖壁脊線一側,置放著總長百米合金腳手架、雲梯、鐵絲篩網、金屬鏈條、傳送台和中繼鐵閘操作間,一層一層掛在岩壁上,正被綿密的雨點擊出薄霧。

  叮叮噹噹,從密到疏的敲擊聲卻讓人越來越心慌。林都焦急的盯著坡面,終於,岩峰處出現一個異樣的黑點,他趕緊躥站起來舉目望過去。

  萬幸,出來的是他哥,但看清楚隙口的狀況心臟瞬間又被提到喉嚨,他哥又在玩命兒。

  被雨水反覆沖刷浸潤後的岩壁有多滑有多難著力,他們這些山里長大的野伢仔都知道,也就他哥膽子大,還敢斜著腳面僅憑手指摳扒崖壁的縫隙,岩羊一樣在半掌寬的石頭稜角之間輾轉騰挪,慢慢摸索著隙口下方幾處堅硬能吃住力的突出石棱,往上面纏繞登山索,在手口並用的繫緊末端接扣,甩下一根繩子來。

  林逆濤壁虎一樣摸趴了多久,林都的氣兒就跟著憋了多久,直到他又輕巧的幾個縱躍閃回石縫裡面,林都才跟著心臟落地長舒出一口氣,

  又生怕錯過的盯著等了一會兒,有人探出隙口,正沿著他哥系牢但是長度不夠的繩索慢慢往下滑。

  直到看清楚第一個逃出山隙的,林都的瞳孔驚懼一縮腦內空白了片刻,居然是德彪。

  德彪!他居然沒死!?

  驚喜的情緒沸騰了血液,刺穿雨霧,兩眼緊盯岩壁上正慢慢往下滑的德彪,林都手肘微屈架起拳頭,憤懣咬牙,拼命想往前奔跑去接應又拼命提醒自己得留在原地盯梢,專注於山壁上的動靜,全然沒有察覺有人已經摸到自己身後。

  突然間,右側肩、肘、腿根三處同時挨了重重一擊,有人從身後制住自己的慣用手再向前一貼狠撞了自己的背一下,壓掌拖肘的同時,有巨大的衝力往前推搡,讓自己重心不穩腳窩向前屈,側身跪進泥地里。

  反應過來時整隻右手已被夾緊到來人的腰腹處,上身被往下摁,力量巨大根本反抗不了,林都一擰眉,迅速思索反制的方法。

  尋常人失去重心都會先反向使勁兒穩重心,被擒住右手都會習慣性的使左手與衝力對抗,但身為暴力抗警慣犯的林都,鬥爭經驗豐富,乾脆丟了左手順勢卸力,自廢左肩撞向地面在貼地轉胯扭腰,拖住背後正蹲身控制自己也跟著往下撲偷襲者,蛇一樣擰身拉拽,打著趁來人驚慌脫力的瞬間先脫出自己胳膊的如意算盤。

  「草!」

  沒料到搞偷襲的也是個愣種,眼見石頭地面越來越近,帥臉即將撞成餅臉,他居然架手一撐反手一扭,驚駭間依然沒有放鬆對林都右胳膊的鉗制,而是一邁腿頂到林都身側,同時用膝蓋撞他的腰,用壓制他胳膊的手掌去推他的肩關節。

  千鈞一刻,兩人一齊砸倒在地上,馮旌海的臉擦著泥巴衝進林都的厚棉衣里,耳側到臉頰紅腫髒污,滿鼻子酸臭味兒不說還撞得直冒眼淚花兒。

  怨恨的一咬牙再頂膝吃力一扭,把林都拉拽成側躺的姿勢,馮旌海跪住他的左手趕緊摸手銬,邊給他上銬邊罵娘:

  「小毛賊!還敢跟大爺兒使陰招?溜了大爺我一路你玩的還開心嗎?說,你同夥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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