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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為什麼會有人要殺他?還有多少人來他這裡排過毒丸?他們排出來的毒丸接貨的是誰?活動板房後面為什麼會有血跡?她媳婦肚子裡的貨又被誰拿走了?他統統只有三個字:

  「不知道。」

  看著這份含混模糊、避重就輕的訊問筆錄,林邊疆一彈紙頁罵道:

  「這王八蛋幹這髒活日子不短啊……一問到點子上就裝傻充愣。」

  姜明遠站在林邊疆身旁,重重的吞吐一口香菸,說: 「心裡素質不錯,只肯承認燙吸毒品,大黑臉差點就動手了也沒唬住他,半個字都不肯多說,看樣子他手裡頭過的,多半是要挨槍子的數了……」

  「第一次訊問怎麼到這就斷了?」林邊疆又指著當中一份問姜明遠,那個問題寫著「你發現你老婆死後,為什麼要剖開她的腹部?」。

  姜明遠瞄了一眼便答道:「那會他還在醫院裡,訊問他時他情緒起伏太大犯病了,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我和大黑臉就被醫生趕出來了。」

  「……」林邊疆捏著那份筆錄紙,低頭沉思。

  姜明遠:「這個案子得從三個方向入手,一查毒丸來源和去向、二查丘木木的背景和他手裡過的數,三查那逃跑的緬甸人,從現場勘驗的情況和現有證據來看,哪條道好走一點?」

  林邊疆想了一想,說,「緬甸人最不好查,屍檢結果你也看見了,有用的痕跡一點沒有。貨運站附近的道路沒有攝像頭,連他逃跑的路線都查不清楚,現在基本就指望著我給刑偵做的那幾幅行兇者畫像,但想靠這個抓住一名非法入境的殺手,就憑咱們局能指揮協查的那點警力,你也清楚有多困難。」

  林邊疆又對姜明遠道,「現在,只能想辦法從這個丘木木入手,不管怎樣,都得把他身後的運毒團伙撬出來。」

  「……」

  「待會我一個人去問問他!」

  姜明遠忍了一忍,才沒把「不合規定」幾個字吐出來,而是問,「你有把握麼?」

  林邊疆卻蹬鼻子上臉的笑道:「把你那煙盒給我,再讓我帶幾樣東西進去,我就有把握。」

  看守所的監室通常只有十多平米,房間內一半的位置是一截半米高的硬水泥通鋪,上面墊著比紙厚不了多少的被褥,另一半則是犯人們日常活動的地方,這麼一點小空間卻常常要擠下十多甚至二十多個等待起訴或其他處置的犯人,吃喝拉撒成天混在一起,僅靠一扇小窗透氣,所以房間連帶樓道內都常常瀰漫著一股壓抑和焦躁。

  但丘木木小聰所在的監室,位於監區一樓走廊盡頭,這裡軟鋪軟枕空氣稍好,毗鄰看管值班室,是專門給有吸毒史卻尚未生理脫毒、或有重案情節甚至判決下來要投送大監的人員準備的。

  林邊疆單獨推門進去,那人正弓背朝里側躺在房間內的床上,腳鐐戴的齊整,是怕他毒癮犯了自傷自殘。林邊疆先靠牆放下一個口袋,在徑直走到那人床邊坐下,遞到那人面前一支燃著的煙,待他愣了半晌猶疑著伸手接過,才用彝語問了一句。

  「你家在普托哪個鄉?」

  那人一愣,翻坐起來,看著眼前這個眼眶邊裹著紗布的陌生的警察,說到

  「小巴烏。」

  「那裡啊……」林邊疆低頭想了想,又用彝語說「那裡我沒去過,但聽說過,那附近的東烏鄉我進去過,路不好走,要爬好高的一截山路,而且地不太好,土層太薄石頭多,種不出好糧食,但我記得那有一條小河,水特別乾淨。」

  「……」那人不接話,直勾勾的盯著林邊疆。

  林邊疆卻混不在意的接著說,「你家也種苞谷和洋芋?養了豬沒有?」

  「沒有……」那人答道,並用彝語說,「家裡沒人照顧,沒有勞力地也沒種了……」

  「所以你才出來打工?」林邊疆邊問邊站起來,走到先前帶進來口袋前,拿出一個瓶子往地上一擺。

  「你接一趟貨,他們給你多少?夠不夠你媳婦娃娃過日子?還有你吃白面的錢?」

  「……」那人又開始低頭裝聾作啞

  林邊疆卻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擰開那玻璃瓶,往小塑料杯里倒出了一點,

  「你手不摸刺,刺不會戳你。你為了白面在那個房子後面弄死了那麼多人?你覺得等你到了先祖之地,你會變成什麼?」

  說著林邊疆又走到那人跟前,將手中的杯子遞給他,「你給他們灌下去的東西,聽說還有點甜味,你要不要也嘗一嘗?」

  看著那杯中的液體,丘木木滿臉恐懼和厭惡的朝後縮了縮,他低頭別開臉,扔掉林邊疆遞給他的煙,再不敢看他。

  甘露醇不過是一種滲透性脫水劑,可口服,味甘甜,喝上兩口頂多就是口乾舌燥想拼命喝水,然後會腸扭肚痛的把肚子裡的貨全清出去。

  但在丘木木眼裡,這一杯卻比最猛烈的=毒++藥+還要令他心驚。透過那清透液體中浮沉著的白色雜質,他仿佛看見了排出來後搖搖晃晃離開的,也看見了毒丸爛在肚子裡掙命也拉不出來,最後口吐白沫死掉的。

  林邊疆卻不慌不忙的收回手,將那杯中的液體倒進監室下水道,再從包里翻出來一小節藍布條,重新坐回那人身邊,又抽出一支煙燃好遞給他。

  「你兒子幾個月了?」

  聽見這句,那人渾身一震,驚詫的看著林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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