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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你我合力破陣,渡過此江,再各憑本事。」

  紀辰正在白龍江兩岸的叫好聲中轉身,志得意滿:「衛兄、孟兄,慢慢破陣,在下先行一步了。」

  ……

  三人一路追追打打,時而兩人合作,時而互相使絆子,終於趕在月上中天、月華最盛時,來到大陸盡頭的擎天森林。

  「這次算誰先到?平局嗎?」紀辰問。

  孟河澤氣道:「分明是我左腳先進來!」

  衛真鈺陰陽怪氣道:「我還說我頭上髮帶先飄進來呢。」

  忽然他們一齊收聲,像被人貼了定身符,呆呆望著擎天樹。

  擎天樹依然散發著金色光芒,夜空中如點點螢火。

  「那是誰?」紀辰怔怔道。

  沒有人回答他。孟河澤、衛真鈺也愣了。

  近鄉情怯,一時淚意上涌。

  孟河澤哽咽:「師、師兄……不對,師兄旁邊是誰?」

  ……

  子夜文殊又來了。

  這十年間,他常來這裡寫日記,偶爾喝點酒。

  他沒有特意避開別人,只是青崖有時事務繁忙,有時累月無事。

  但是每次他來,身畔都會開出一朵新的土豆花,在很顯眼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

  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樹下沒有土豆花。

  他緩步慢行,遍尋不獲,下意識喝了一口酒。

  「這麼快就學會喝酒了?」一道熟悉聲音響起。

  子夜文殊轉過身,怔怔望著縹緲的白影。

  「怎麼不理我?」宋潛機笑問,「不會還生氣吧?」

  子夜文殊眸光深邃,臉上無甚表情。

  我不該生氣嗎?

  有你這樣的朋友嗎?

  他想轉身就走。

  但是宋潛機這十年過得怎麼樣?擎天樹里是不是一片漆黑的空無之地?

  子夜文殊決定還是問一問:「可辛苦?」

  「不曾。」宋潛機搖頭。

  「可孤寂?」

  「也不曾。」宋潛機再搖頭。

  「可得道?」

  宋潛機笑起來:「大道得從身死後,此心長在月長圓。」

  「善。」

  大事無紕漏,子夜文殊放下心來。

  「走罷。」

  「怎麼走?我走不出樹下,你帶寄魂器了嗎?」宋潛機問。

  秋風吹開彩雲,月亮靜靜照過森林。

  墨竹傘砰然撐開,像一朵碩大的蓮花,罩在宋潛機頭頂。

  傘下空間異常穩固。從傘內向外望,傘面半透明,不耽誤看風景。

  宋潛機贊道:「此物甚妙。」

  比起寄居在別人的界域裡,或者附身在什麼法器上,他更喜歡自己行走。

  子夜文殊撐著傘穿過森林,兩人漸行漸遠。

  「你如今想做甚?」

  「好想種地。」

  「魂體不能種地。」

  「那我想看別人種。」

  「……」

  衛真鈺表情難看:「會截胡有什麼了不起。」

  孟河澤雙臂抱胸:「明年八月十五,月亮還會圓。」

  紀辰站在中間,攬過他們兩人肩膀:「不僅明年圓,簡直是年年都圓啊。」

  「愣著幹什麼——」宋潛機忽然回頭,依稀還是初下華微山的少年模樣。

  他說:「回家收麥子啦。」

  擎天樹散發著淡淡金光,目送一行人遠去。

  夜風吹開每一朵含苞土豆花,讓淡紫色的小花開遍大陸盡頭,剎那間好似時節顛倒,春花盛開、春風吹拂、春回大地。

  地有多大,天有多高,月亮有多圓,花開有多美。

  萬丈紅塵紛紛擾擾,一生能逢幾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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