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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弈身周泛起了祭火的火光,又很快熄滅,仿佛徒勞。但趁著這麼一下,他又往前竄了一大步,正有些滿意自己的應對,流蘇的聲音幽幽嘆息:「你的手爛了。」

  秦弈一愣,低頭看著自己的左臂,已經被凍爛,肌膚掉落,看得見筋骨。

  哪怕是凍得沒有知覺,依然能夠感覺到一種錐心的痛楚,徹入骨髓。

  他「呸」了一聲,把已經爛了的衣服布條扯下,隨手包紮了一圈,繼續前行。

  這種凍傷換了常人可能手就廢了,但對於一位丹師,還是可以治的。

  冰樹就在眼前了,豈能放棄?

  ……

  南離。

  李青君一聲戎裝,策馬挺槍,率眾直破入軍陣之中。

  秦弈臨走時給她煉的丹,早已助她突破了先天之境。

  寒芒閃過,對方將領跌落馬下。

  千軍萬馬席捲而過,喊殺聲中,鮮血滲透大地,把地上的霜雪都換成了紅色。

  李青君勒馬而望。

  深冬了。

  這是一起東華子餘黨的叛亂,從發現端倪到組織平叛,從頭到尾都是她在操作。

  李青君知道這寒冬之際西荒也不合大興征伐,兩國對決之日多半在開春。如果那時候背後有叛軍捅刀子,就萬事皆休了。

  還好發現得及時,李青君調動禁軍,馬踏山營,雷霆萬鈞地掃除了這個後患。

  家國重任,讓一個只會做夢的天真少女飛一樣地成長,回首過去,李青君甚至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為了什麼活著的。

  秦弈離去一個多月了,李青君有時會在想,如果秦弈回來,會不會認不出自己。

  或者會把自己當成女版李青麟。

  李青麟連玉佩也已經徹底賜給她了,在腰間閃爍著五彩柔光。

  現在將士們看她的眼神,就如同看著當初的李青麟。

  幾乎沒有區別……

  唯一的區別是,她不需要面對一個東華子。

  率眾凱旋,李青君把收尾記功的任務給了副將,自己回了秦弈府,有些疲憊地進入秦弈原先居住的院子。

  戰甲未脫,仍有血跡。而她的眼眸已經從肅殺變得溫柔,輕撫秦弈曾用的酒葫蘆,不知道在想什麼。

  身後傳來明河的聲音:「我聽人說,你哥哥已經又是七天沒有臨朝了,在這叛亂之期。」

  李青君頭也不回:「你也在意這『俗事』?」

  「俗事」二字咬得很重,諷意明顯。明河恍若不聞,淡淡道:「有人在猜,你何時篡位自立。」

  「我為什麼要篡位?」李青君終於回頭:「我要等秦弈回來。」

  明河慢慢道:「如果秦弈一去不回,那李青麟也就從此不能指望了,你不會想要自己來支撐這個南離?」

  李青君斷然道:「他會回來,我相信。」

  第八十六章 丹拿走,你留下

  秦弈摔倒在樹下。

  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全部是被凍死了的肌肉纖維,被風一吹,就成了碎末。凍肉與筋骨連在身上,臉上僵硬得沒有表情,儘是凍壞了的青紫,跟個殭屍一樣。

  冰果就在眼前,掛在樹上距離他也不過一丈多高,可謂近在遲尺。

  然而這咫尺就是天涯。

  他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別說躍起一丈高,怕是抬抬手都難。

  他甚至連與流蘇意念交談的力氣都沒有,唯有一雙眼睛還很靈動,眼眸盯著距離自己只有數尺的冰果,閃爍著熱切。

  流蘇也沒說話了,很是好奇地看著他。

  在一般人心中,奄奄一息地止步在這幾尺距離,眼睜睜看著近在咫尺的冰果卻無力摘取,明明該是絕望與沮喪。可秦弈眼中不但看不見任何沮喪,反倒儘是熱切。

  相處這麼久,流蘇也真的沒想過秦弈有這樣的一面,堅強倔強得根本不像一個「死宅」。

  這種倔強,有時候感覺挺蠢的,可有時候卻也能讓人動容欣賞。

  無非是看你對這人的態度親疏而已。

  連流蘇都沒想過,別提乘黃了。

  她幽幽看著鏡子,縴手無意識地捏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秦弈喘息片刻,慢慢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張符。

  「嗖」地一聲,狂風漫捲。

  周遭那能把人靈魂卷碎的狂風驟然聚集,如同尖刀一樣刺向樹枝。

  御風符。

  精確的法力控制,把周遭刮骨的風化成自己的兵刃,準確地刮向想要的位置。

  「咯吱」一聲,冰枝斷裂,枝頭幾顆冰果晃悠悠地墜落。

  秦弈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伸手抓著掉在面前的冰果,僵硬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流蘇嘆了口氣:「你就沒想過,這副樣子怎麼回去?」

  「呃!?」秦弈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繼而一股極致的疲憊襲來,他終於徹底暈了過去。

  「真是白痴。」乘黃丟下鏡子,閃身不見。

  流蘇似有所覺,低聲自語:「監視之意消失了。」

  狼牙棒自己動了起來,帶著秦弈的身軀眨眼就到了洞口。

  當乘黃出現在荒漠邊緣,看見的已是秦弈如爛泥一般昏厥在洞外,右手握著狼牙棒,左手緊緊攥著一株冰果,晶瑩而美麗。

  ……

  秦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即使在夢中,也能感覺到如墜冰窖般徹骨的寒,渾身肌肉都在被刀割一樣,輕輕動一下身子,就仿佛刮骨般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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