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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如果能辦到,就由他出面做主把組建民兵的事交給對方,必須保證整個鎮的民兵都是一條心,而不是各自為政。
不得不說,當薄春山這一番話出來,所有人都十分吃驚。
吃驚完後就是動心,確實薄典史所提的條件很苛刻,可這件事若是做下來,無疑利益也是最大的。
如果能得到官府支持來組建民兵,不光可以得到一大筆銀子(找鎮民攤派),同時還可以握有這支民兵隊的指揮權。哪怕日後倭寇走了,民兵隊解散了,可光這些日子攢下來的威勢,就足夠這輩子受用無窮了。
當然,前提是能辦到官府的條件,敢去應承這件事。
「不要抱著僥倖心,覺得可以先應下,以後再敷衍官府。不怕實話跟你們說,老子沒當這個官之前,就是個混蛋,官府拿律法治不了你們,老子能治得了你們,不信可以試試看看。」
薄春山這一番又是利誘,又是威逼,前腳耍官威,後腳匪氣十足。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首位,身體前傾,左臂手肘放在膝上,那架勢那氣勢,真乃現世的活惡霸頭子!
其實能在鎮上當得起地頭蛇的人,怎可能對這個最近風頭正盛的民兵團長兼新任典史不熟悉?
哪怕沒見過人,也把這人的來歷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無他,說不定哪一日會打上『交道』。
要知道典史在民間可有個渾稱叫四爺,因其在縣衙排行為四(前面分別是縣令、縣丞、主簿),故有此稱。
而這個『爺』字,不光是個尊稱,也是說明百姓們除過縣太爺,最怕的就是這位爺。怎麼沒聽說縣丞主簿,被人叫二爺三爺?
至於為何會怕,這還要細說。
典史掌管整個縣裡的治安巡邏、緝捕稽查、囚獄刑名等事,自古以來但凡能跟這些牽扯上就沒什麼好事,是升斗小民能抓得,地痞惡霸見了也膽寒。
有道是八字門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典史就是小鬼裡頭的惡霸頭子。
因其沒有品級,自然受朝廷管制少,又因其不是吏部銓選,很多都是在當地選用,而縣官到任後為了能掌控地方,多數都會選用那些所謂『地頭蛇』來坐這個位置。
都是地頭蛇了,能是什麼簡單人物?
那自然是爺,要供著的爺!
有這麼一首十字令,將典史在地方上的威勢以及其作威作福,描寫得是活靈活現:一命之榮稱得,兩片竹板拖得;三十俸銀領得,四鄉地保傳得;五十嘴巴打得,六角文書發得;七品堂堂考得,八字衙門開得;九品補服借得,十分高興不得。(出自《歸田瑣記》梁章鉅)
這首十字令其實是在嘲諷那些為官不賢的典史,因其位置重要,若真是為官不賢,那真是為禍一方民土。若是暫不論是不是當典史的都不是好人,至少這首十字令將典史在地方上『上能通天,下能通地』的本事描寫得是淋漓盡致。
所以一個地方上的地頭蛇,他可能不認識縣官,不認識縣丞主簿,但絕不可能不認識地頭蛇的爺——典史。
也所以沒人會懷疑薄春山的威脅。
一時間,下面十分安靜。
「本官還有事,你們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再來回本官。」薄春山長腿一撐,站了起來,
「大人且慢,這事——」說話的人臉頰極紅,一咬牙道,「這事小民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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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兩天時間跑了幾個鎮,總算把這攤子事都安排好了。
當然後續還要跟進,不過能先把頭開了就好,後續的事後面再說。
關於後續倭寇還會有人馬進入定波,這事除了薄春山和劉成知道外,錢縣令是知道的,然後民兵團這熊瑞和鐘山也知道。
鐘山閉門苦思兩日,將薄春山叫了過去。
他拿出一張定波縣的輿圖,在上面他根據每個鄉、鎮、村的距離,設計出了許多墩堡。
墩堡大約高十多米,四周圍以三四米高的圍牆,整體外形像一個翻過來的斗,上尖下寬。最上面是可以眺望並燃放狼煙的高台,高台下面的堡身有往外觀察的孔洞及站人的高台,若是有敵來犯,裡面的人可以通過這些措施向外進行射擊。
若是薄春山出身軍中,必然知道這種墩堡常見於邊關,抑或是戰爭頻繁之地,用來抵禦敵人,起到一個提前示警之用,同時也能保護堡中士兵的安全。
若是軍用,一般堡中會安排八到十名士兵不等,他們吃喝拉撒都在裡頭,日夜都會有人觀察巡防,若發現敵蹤,便登上高台鳴鑼燃煙示警。
通常這個墩堡附近會有另一個墩堡,距離剛好是可以聽見鳴鑼看見狼煙,這個墩堡在看見示警後,會也立即登上高台鳴鑼燃煙,向更遠的地方傳訊。
就這麼一個傳一個,既能通過鳴鑼和狼煙的煙束交流敵情,也迅速得到四周墩軍的支援。
像邊關那種地方,一旦打起仗來就會僵持數年甚至數十年,這些墩堡看似不起眼,卻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薄春山在聽完描述後,當即眼睛一亮,拉著鐘山問了許久,詳細到怎麼通過鳴鑼的次數以及狼煙交流敵情,記了滿滿一大張紙後,他拿著那張紙走了。
他並沒有打算由官府出面建墩堡,而是打算讓那些鄉、鎮、村建,暫時建不了墩堡,就先建個簡陋的瞭望台,只能要暫時起到示警和交流敵情之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