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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吊到井裡是什麼滋味?

  莊嚴覺得那一個叫絕望。

  這口井的直徑其實並不小,由於老守林人熟悉這一帶的環境,所以當時林場讓他選擇打井地點的時候,他一眼就相中了這裡。

  當時就說了,要麼就不挖,要挖就挖口好井。

  這是口好井,毫無疑問。

  守林人的院子就在形成的山坳出口處地勢最低洼的地方,由於地勢低洼,所以水資源相對林子裡其他地方都要豐富。

  井口開了一米五,打下去十米,泉水就嘩嘩往外冒。

  直至老守林人過世,年輕人又不願意接班,這裡荒廢之後,所有林場職工都清楚這個井的好處。

  水質清甜甘冽,用來泡茶簡直就是天作之選。

  有些林場職工好這一口的,為了來這裡拿點水泡茶,會開車跑幾十公里到這個破落的小院子裡打幾桶水裝回家,慢慢享用個把禮拜,為的就是這一口清甜。

  不過,泡茶不錯,泡人可就不那麼爽了。

  莊嚴看著長著些許青苔的井壁正在慢慢上升,而自己則在慢慢下降。

  腳朝上,頭朝下。

  這就跟南方烤豬一樣,吊著放進地瓮里去。

  「不能慫……不能慫……」

  莊嚴還在不斷給自己打氣。

  「這是訓練!只是訓練而已!他們不敢往死里搞……」

  現在,莊嚴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

  反審訊訓練也是訓練,是訓練就不會真刀真槍往身上招呼,演習還可以搞個什麼雷射模擬搞個空包彈什麼,沒見過用真炮彈真子彈朝自己身上招呼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為自己的幻象付出了代價。

  已經是冬天了,即便在南方,也冷了。

  這時候正是當年莊嚴入伍的時候——十二月。

  山里尤其到了夜裡,那種霧氣夾雜著冷風出在身上,有種魔法攻擊直透心肺的感覺,凍是凍進了骨子裡。

  莊嚴的大腦袋被泡進井水裡的那一瞬間,他忍不住渾身一陣哆嗦。

  腦袋上那種冰冷冰冷的感覺,簡直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酸爽。

  好像有人朝你的腦袋裡惡作劇般一股腦扔進一袋冰塊,把你如同豆腐般的大腦瞬間凍成了冰塊。

  莊嚴感覺自己的思維都要被凍住了。

  閉氣!

  他提醒自己要鎮定。

  自己不是受過訓練的嗎?

  每個狙擊手都受過憋氣訓練,心肺功能極其強大。

  莊嚴也不例外。

  要是放在當年還沒去教導隊之前,莊嚴這會兒肯定要鬼哭狼嚎了。

  好在如今畏水的心病早已經在部隊這種略帶野蠻的海訓方式里被糾正了過來,還不至於讓莊嚴在眾人面前丟臉。

  在鼻孔被水淹沒之前的一秒,莊嚴成功吸了最後一口氣,然後將心律放緩,屏住了呼吸。

  很快,井水開始沒過鼻孔……

  然後是脖子……

  之後是自己的肩膀……

  狗日的!

  莊嚴心裡暗罵,還放得蠻深的……

  等到了半個身子都被泡進了水中,莊嚴反倒沒覺得冷了,有點暖洋洋的感覺。

  還好,井水的溫度是比外面氣溫略高一兩度的。

  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

  莊嚴的想法是,每次都憋一口氣,讓他們泡,自己憋氣至少能憋三分鐘,怕毛!

  想法很好,現實卻很殘酷。

  莊嚴千算萬算,卻忘了對付自己的這些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說難聽點,什麼么蛾子沒見過?

  反審訊訓練又不是今天才搞,怎麼搞到位,怎麼搞滿足,老兵沒心裡明鏡似的。

  只要莊嚴不是一條魚,不能在水裡呼吸,總有憋不住的時候。

  井外。

  所有隊員的目光都落在了井口上。

  不少人覺得喉嚨發乾,心臟的跳動速度加快,血液瘋狂在血管里奔跑,好像有什麼東西懸在空中,落不下去。

  就連蘇卉開,也傻眼了。

  倒吊放井裡去……

  這種手段一旦都不人道。

  蘇卉開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在A集團軍的偵察大隊了。

  這裡是「紅箭」特種大隊,全軍類似的特種部隊簡直是鳳毛麟角,裡面的隊員都是精中選精能夠獨當一面的特種兵。

  在這裡搞訓練,最大的錯誤就是用集團軍的標準來衡量。

  那會讓你碰個鼻青臉腫,然後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都沒弄明白髮生什麼事。

  倒吊入井,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的鼻孔容易進水,一旦泄氣,一旦憋不住,痛苦要比正常溺水要難受許多。

  韓自詡看著所有人說:「你們可以替莊嚴作答,只要你們說出部隊番號,性命和軍銜,再將分隊的人數寫出來——其實這些我都知道,這僅僅是訓練,所以要你們答應寫,你們只要答應了,寫出來,那麼訓練就算完了。」

  說到這裡,從章志昂的手裡取過一張紙,又拿了個短短的鉛筆頭,舉到嚴肅面前。

  「嚴肅,我知道你和莊嚴的關係挺不錯,是一個新兵連出身的,這麼說吧,你寫出來,訓練完成,這就是個走過場的訓練。」

  韓自詡開始灌迷魂湯了。

  「多簡單的事,沒必要較真。」

  他將一切說得輕飄飄的,仿佛只是一場兒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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