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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慧君大聲地衝著莊嚴說:「教官,我會回來找你的!」
旁邊的王大嘴一臉便秘式的絕望。
莊嚴在一片哭聲中差點落淚。
不過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忍住了。
士兵的眼淚,哪能如此輕易落下?
他勸慰著所有的學生,告訴他們以後要好好學習,以後要好好做人,以後不要行差踏錯……
這種半官方化,略帶固定模式的話語,終於讓大家的情緒略略平緩了下來。
一個個地勸,幾乎是連拉帶扯,終於將所有人送上了大巴。
氣壓式車門「嗤」一聲中關閉起來。
車上車下,隔著車窗,仿佛兩個不能相互觸摸的世界。
車上,男學生們眼眶通紅,不停抹淚;女生,早已經哭成了帶雨梨花,小手絹都能擠出淚水來。
前面的車動了,莊嚴舉起右手,朝著學生們揮動。
突然,車裡的游大海衝到窗邊,猛地拉開了空調大巴的車窗。
「來!我們為教官唱一首歌!」
所有的右側的車窗幾乎全部同時被打開,坐在車頭的領隊老師被嚇了一跳,猛地站了起來。
但卻也沒有阻止這些學生。
他知道,這時候,車裡的這些孩子有權這麼做。
於是,老師又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唱一首《友誼之光》吧!」游大海使勁擼了一把鼻子,清了清嗓子,開了個頭:「人生於世上有幾多知己……預備唱!」
這首電影中的插曲,這首老舊的粵語歌,從一群高一少年的口中唱出,沒有原版的滄桑,卻充滿了分別的離愁。
歌聲從車裡飄出,悠悠揚揚地迴蕩在教導大隊的上空……
人生於世上有幾個知己
多少友誼能長存
今日別離共你雙雙兩握手
友誼常在你我心裡
今天且有暫別
他朝也定能聚首
縱使不能會面
始終也是朋友
說有萬里山
隔阻兩地遙
不需見面心中也知曉
友誼改不了
……
莊嚴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把頭轉過去,任由自己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再見了,我的朋友們!」
第316章 學生的信
學生走了,那天晚上,莊嚴心裡空落落的,好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
過了幾天,文書廖晃從大隊部回來,用一個紙箱抱著一大箱的東西,一邊走一邊喊:「三中隊的班長出來拿信了!」
然後將紙箱朝地上一扔,氣喘吁吁地叉著腰,一臉的不爽道:「帶女生你們帶了,我是啥都沒撈上,還得給你們扛信。」
那一個紙箱裡,百分之九十九是學生們寄來的信。
「許寧……」
「鄧振亮……」
「莊嚴……」
「劉德揚……」
廖晃搬了個板凳,坐在紙箱旁,拿一封信就讀一個名字。
幾個教練班長圍在旁邊,一封接一封從廖晃那裡領工資一樣領信件。
最後,每個人懷裡都抱了一摞信,唯獨王大嘴一隻手就能拿過來。
「沒了?」他問廖晃。
廖晃搖頭:「沒了。」
「會不會沒拿完,有些還在大隊部?」王大嘴不甘心地伸手翻了翻紙箱,裡面空空蕩蕩,真的什麼都沒有。
「這些沒良心的傢伙。」王大嘴欲哭無淚。
老兵劉德揚說:「看來還是我們大隊長考慮得周全吶,派咱們長得最安全的大嘴去帶女生。」
王大嘴說:「老劉你這是啥意思嘛!什麼叫長得安全?那些小丫頭片子懂什麼,一群外貌協會成員!」
收信一事讓王大嘴備受打擊。
在新兵尚未報到的日子裡,每天收信成為了教導大隊教練班長們的一項最津津樂道的活動。
莊嚴的信是真的多。
全班男生都給他寄了信,游大海隔三岔五就一封。
不光如此,隔壁班很多莊嚴連認識都不認識的女生也給莊嚴寄信,他甚至不知道這些女生是怎麼拿到自己的姓名,還能準確寫出什麼中隊什麼區隊。
這讓莊嚴在一段時期里感到頗有些虛榮感。
盛情難卻,人家既然寄信,自己就得回,那是一種禮貌。
只是這每天幾十封信的頻率,莊嚴覺得津貼費都不夠買郵票。
好在義務兵信件是免費的,寫好封口然後拿到大隊部,在通信員那裡蓋個三角戳,不用貼郵票就能直接寄出。
那幾天裡,莊嚴天天只要有空,就會趴在床邊給學生回信。
那份認真都快趕上高考複習生了。
起初對於回信這件事,莊嚴倒是挺有興趣的。
寫什麼呢?
當然不能亂寫。
寫來寫去就是一些鼓勵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話,反正模稜兩可含糊不清,把話往高大上里寫,越純潔越好。
男生們的信還好些,女生寄來的信,有些直接就在信件里紅果果地表白了,說喜歡你之類的話。
莊嚴每次看了,心臟都怦怦直跳幾下,臉上微微發燙。
但總是能抑制住自己的情感,畢竟軍隊有軍隊的紀律,連駐地女青年都不需談戀愛,更遑論是來這裡軍訓過的學生了。
所以,信是越寫越正經,末了總不忘在落款前寫一句「祝你學業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