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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和平沉默了,用腳去撥拉地上的沙子,很久沒吭聲。

  「太苦了是吧?」周湖平把目光移在他的臉上:「每天幾次五公里越野,晴天雨天都一身泥,流的汗比喝掉的水還多,即使是營級幹部還要參加體能測試和軍事考核。這種生活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我理解。」

  「我原本只是一種說不清的衝動,想來父親曾經戰鬥過的部隊服役,在這裡體會一下父親當年的感受,尋找一下當年父親的影子。但你知道……你知道,這個部隊太排外了,這些兵的眼裡壓根兒看不起其他部隊,更別說是一個公勤人員出身的我,我曾經千方百計溶入這裡,可是他們……他們根本沒把我放眼裡……」

  「知道什麼?」周湖平不屑地打斷他,「第一天就拿著煙來跟我拉關係?第一天就告訴我,想調到司令部去當參謀?這就是你融入這裡的方式?!別給自己的臉上抹光!張和平,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在這裡好好待下去!」

  張和平低下頭去,說:「我的專場不是軍事訓練,我的軍事理論考核是第一的,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我要去司令部當參謀沒什麼不對!」

  「狗屁!」周湖平把煙屁股扔在地上,質問道:「連一個基層的指揮員都當不好,你還想當好一個參謀?!咱們師的參謀,哪一個沒當過基層指揮員!?」

  周湖平的質問讓張和平無地自容。

  他勾著頭,一時之間找不出什麼話來回答面前這個中隊長。

  「我也不是這個部隊出來的,我是從別的部隊考軍校後分配到這裡的,和你沒兩樣。」

  他看著有點驚訝的張和平,笑了笑:「其實當一個合格的軍官說簡單也簡單,說不容易也不容易。想當個好的軍官,首先你要是個好的士兵。這個部隊很尚武,只要你能在軍事上拿得出手,那麼你就占領了這些士兵心目中第一個山頭。」

  張和平的驚訝尚未平息,周湖平又繼續說:「你父親是怎麼犧牲的你知道嗎?當時273團進軍高平,六連負責穿插,你爸親自帶隊增援受阻的六連,激戰中被……」

  他拍了拍張和平的肩頭:「你父親的戰績和照片還在師史館裡,有空去看看。當年你父親可以為救自己的戰友連命都不要,而你一來就打報告要調離,你想,誰會把一個因為怕苦而放棄自己部隊的區隊長放在眼裡?」

  這天夜裡,兩人推心置腹一直談到開飯的號聲響起。

  這一夜,張和平失眠了……

  第246章 苦不苦?

  第二天一早,起床號吹響後,張和平一反以往晃蕩在最後的習慣,早早穿了一身迷彩服等在集合地的草坪上。

  隊伍參加中隊全隊集合後帶開各自組織訓練,張和平把隊伍交給八班長錢忠軍,自己卻跑進了士兵的隊列里。

  錢忠軍愕然道:「區隊長,你這是……」

  張和平說:「以後集合的時候我是軍官,訓練的時候我是學員,七班長,下命令吧!」

  錢忠軍弄不明白張和平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怎麼說也是個軍官,犯了錯誤被整下連當兵的見過,可沒見過自己還那麼積極的。

  從此,錢忠軍在訓練時多了個心眼——既然你自己讓我這麼幹我就這麼幹,想看看張和平到底抽了哪根筋還是裝模作樣給大家看看作作秀而已。

  那幾天下來,張和平像是較了真,晴天雨天跟兵們風裡來泥里滾,原本白淨的臉被曬掉了一層皮,多了幾分兵的猛氣,少了幾分原先的奶氣。

  真正的將軍是從士兵升華而來的,想當好軍官,就先當好士兵。

  這句話是那夜在器械場長談周湖平離開前的最後一句。

  兩個星期後,周湖平來到訓練場,當時張和平正和自己手下的學員一起在障礙場上一次次翻閱高牆。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可是要求卻是幾近苛刻的。

  兩米高的木牆,先是空手翻越,然後武裝翻越,助跑、蹬牆、騰空、轉體、下牆,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有嚴格的標準,只要稍有差池就會影響整個動作的連貫性。

  一個400米障礙14個障礙物,每個障礙物存在一個細微的差錯,每個差錯導致哪怕是0.1秒的失誤,那麼整體成績就落後了1.4秒,這1.4秒在戰場上或許就能要了你的命。

  足足看了半個多小時,周湖平把張和平叫到訓練場外,兩人又沿著當夜的路線走了一圈。臨了,周湖平在訓練場邊上收住了腳步:「兩個星期了,你告訴我,體會到了什麼?」

  張和平眼睛閃爍了幾秒,低頭深思了一下,咬咬牙吐出一個字:「苦。」

  「嗯,苦。」周湖平的笑容里有了許多深刻的味道,「苦就對了。」

  是啊,誰不知道當兵的苦?

  可是怎麼苦?如果沒當過兵,身出繁華盛世,誰曾有過深刻的體會?

  都說當兵的每天要訓練,很苦啊;當兵的吃得差,關鍵時刻還得提著腦袋上戰場;當兵的住得差,管得嚴,出個門也得兩證一條。

  可是誰知道到底苦到什麼程度?

  電視上看到那些士兵們槍響靶倒,可你試過用跪姿端著槍口吊著幾袋手榴彈瞄準目標一個小時動也不動、小腿上傳來抽筋感覺的滋味麼?

  你試過背著40斤的裝備在野外崎嶇小道上跑上十公里、剛到目的地又讓你在500米綜合訓練場上奔跑十個來回時候胸口那種火燒欲裂的感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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