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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舟橋旅的……」

  為了防止打瞌睡,幹部們開始和戰士們拉起了家常。身上還有手電的幹部,乾脆打開電筒燈光,不斷照射周圍每棵樹幹上的人,開始一個個點驗。

  有人爬到了樹頂高處,觀察四周圍的情況,看看有沒有救援人員的到來。

  有的戰士開始在樹幹上劃下記號,給不斷上漲的水位做標記。

  舟橋營的教導員周光明,和其中四十多名空軍士兵被困在了一片距離自己部隊有幾百米外的楊樹林裡。

  他水性比較好,抱住第一棵樹的時候,頭上有一名空軍的戰士,他覺得這樹小了,經不住兩個人掛,於是不往上爬,歇了一下,游到旁邊另一棵樹上去。

  這棵樹比較安全,位置又順水,比較舒服,可是不一會兒,他又把這個好位置讓給了另外一名戰士,自己又換了棵樹抱著。

  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他就會鬆手再換棵樹。

  這一夜,他接連換了好幾棵樹。

  游到哪,他就會鼓勵那棵樹上的戰士:「我是舟橋營的教導員,我們旅就在附近,有很多衝鋒舟,他們很快回來救我們,大家一定要堅持住!」

  就這樣,不同軍種、不同建制、不同職務的官兵開始在白楊樹林中相互鼓勵,而周光明,也正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下依舊做著他的老本行——政治思想工作。

  洪水的激流中,經常會飄過許多東西,家具、家畜,甚至老鼠和蛇,還有人……

  黑暗中,一個叫葛保國的戰士發現自己掛著的樹邊飄過一個「物體」,他仔細一看,好像是個人。

  於是他趕緊一手抓樹,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了飄浮在水裡的人。

  拉過來一看,居然是一個老人家。

  老人家也不知道在水裡漂了多久,不過人還活著,尚有氣息,可是人非常虛弱,根本爬不上樹。

  葛保國幾次努力嘗試將老人扶到樹上,但都以失敗告終。

  「小伙子……我不行了,你要活著……扔下我吧……」他實在不忍心看到葛保國為自己冒險,奄奄一息地說道。

  「不!」葛保國只回答了一個字。

  「扔了我……不然……」

  「不!」

  還是一個字。

  葛保國將老人抱在自己的身旁,一手抓住樹幹,就這樣在水裡足足堅持了九個小時,熬了足足一夜。

  直至獲救的時候,勾住樹幹的手臂和挨著樹幹的胸膛早已經血肉模糊,右手僵硬成了鉤型。

  還有另一名戰士苟峰。

  他被洪水一下子衝出很遠很遠,糊裡糊塗中,他居然抓住了一棵樹,還爬上了上去。

  稍微清醒之後,苟峰渾身都在疼,到處都是劃傷的傷口,肚皮和腿的內側都被劃爛了,冰冷的江水一衝,疼得呲牙咧嘴。

  他的周圍沒有別的樹,只有他這裡孤零零的一棵,四周空空蕩蕩漆黑一片,只有身邊渾濁的江水和嘩嘩的水聲。

  「有人嗎!?」

  他朝著周圍大喊,沒人回應他,周圍死一樣的寂靜。

  水開始慢慢地一寸寸上漲,他開始一寸寸往上挪。

  突然,他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黑乎乎的東西飄過來。

  「是樹幹?」

  他頓時驚喜萬分。

  要知道,能找到一個漂浮物,至少自己會多一份安全感。

  等漂浮物飄到自己的身邊,他猛地伸出手去,在黑暗中抓向了這個漂浮物。

  很順利!

  他抓中了!

  可是定睛一看,差點將他嚇得從樹幹上滑下去。

  這個漂浮物有頭髮!

  是一具屍體!

  周圍黑燈瞎火,又毫無人煙。

  苟峰下意識地鬆了鬆手,可是馬上又用力一抓。

  屍體,也不能放棄。

  突然,他看到了屍體身上熟悉的橘色救生衣……

  苟峰的眼睛一下子熱了,淚水瞬間涌了出來。

  是戰友!

  仔細檢查了一番,那個士兵已經沒氣了,犧牲了。

  他說不出的難過和傷心,雖然認不出是哪個部隊的戰友,可是和自己一樣,也是中國人民解放軍中的一員。

  「絕不能讓戰友的遺體漂走!」他咬著牙,向自己發了個誓,除非自己死了,否則絕對要保住戰友的遺體!

  恐懼在這一刻一掃而空,他緊緊抱住了自己戰友的遺體,默默等待著救援的到來。

  正當苟峰還抱著戰友遺體在水中孤獨難捱的時候,在楊樹林中,一名新兵憋不住想撒尿了,可是此刻他的這棵樹下方是自己的連長和營長。

  「營長,我想撒尿,我下去。」

  營長說:「別動,這時候還動?在上面待著!要撒尿就撒吧!就在上面撒!」

  新兵猶豫了一下,說:「營長,這樣會淋到你的頭上……」

  營長說:「讓你撒你就撒,那麼多廢話幹嘛?」

  新兵最後真的憋不住了,尿水從褲襠里滴落,垂直而下,全淋在了營長的頭上……

  「營長,對不起……」

  營長說:「現在都啥時候了,還對不起個球啊!保住你自己的命最要緊!」

  過了一會兒,新兵忽然又說:「營長,如果我們能回家,回家了我給你洗個頭……」

  營長說:「好了好了,不說了,你省點兒氣力抓住樹,你要是抓不住,給老子洗一百次頭我都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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