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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平時看起來令人心存畏懼的中隊長、指導員,說白了也不過是比自己大十來歲的職業軍人。
嚴格要求,嚴格訓練,這是他們作為軍官必須做的,這是他們的職責。
但是,他們也同樣有著老大哥一樣溫暖的一面。
就像羅小明這種,平時能把你訓練得跟狗一樣生不如死,但是關鍵時刻又可以為自己挑起那擔柴火獨自走回教導隊。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
這天莊嚴又吃又拿——吃了那頓飯,又抽了不少中隊長周湖平的白沙煙,所以,那天的活兒,莊嚴幹得特別漂亮。
最後給周湖平的小平房堵老鼠洞的時候,由於沒有材料,只好用周圍找的粘土混點沙子給抹平了。
可是搞完了離開的時候,莊嚴想想覺得不對。
粘土堵不死老鼠洞,老鼠是幹嘛的?木頭都能咬穿,何況是區區粘土。
莊嚴想起自己跑五公里經過白龍觀水泥路的時候,看到路邊有人在修路,於是自己跑了兩公里去了白龍觀附近,問修路的工人要了一點點水泥回來混了沙子,這才將鼠洞給抹平。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個微小的細節,卻改變了他之後漫長的軍旅生涯。
第二天,中隊長周湖平忽然讓羅小明通知莊嚴,收拾行李到隊部當通訊員。
三中隊一直缺一個通訊員。
所謂的通訊員,就是連部的勤務兵,專門為隊長和指導員做些雜活兒,並且扮演上傳下達的角色。
連部工作沒有那麼繁重,只是雜務多,比較繁瑣而已。
當通訊員的好處也很明顯,近水樓台先得月,什麼黨票什麼立功,往往通訊員比班排有著更多的先機。
因此,這也是個讓人眼熱的位置。
莊嚴接到命令的時候愕了一下,從別人艷羨的眼神里,莊嚴知道這是一個優差。
可他心裡老大不情願,因為他來當兵沒有什麼宏大的目標,只想干三年回家。
起初是打算混三年,現在來了教導隊,好歹有個當班長的目標,就這麼去當通訊員,他可不願意。
羅小明又告訴他,隊長這麼安排,也許將來莊嚴就可以留在教導隊,當個教練班長什麼的。
莊嚴問,教練班長有什麼好處?
羅小明「喲和」了一聲,說:「你小子動不動就好處好處,你當來部隊做生意啊!?真是不識寶!教練班長考軍校指標不限制,第二年入黨是絕對是鐵板上釘釘,別人盼都盼不著呢。」
莊嚴聽完就笑,說:「我要什麼軍校指標?我要什麼黨票?我就混三年,當個班長都算高攀了,這麼好的機會,我看還是讓給別的同志吧,你看看咱們班的徐興國,問問他肯定願意,他可盼著考軍校呢,給我多浪費啊。」
其實莊嚴心裡只想回S市,回到三營鐵八連,然後當個班長讓牛大力看看,打打這個曾經斷言他下連隊只能養豬的老兵的臉,之後舒服混三年,直到退役。
S市畢竟是個大城市,再怎麼說也比這鳥不拉屎的山區好。
羅小明看到莊嚴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於是說:「我還真看不出來,你莊嚴倒是挺有『理想』的啊!行行行,我算是服了你,有種你自己找隊長說去,你就說你不干,不想干。」
莊嚴賭氣說道:「去就去,我就不願意當通訊員,我就不願意留教導隊。我要回連隊,我要回S市。」
說完,他還真的鼓足了一肚子勇氣跑到隊部,想去找周湖平。
可是剛到門口,在門口聽到周湖平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原本的豪氣忽然無影無蹤,像個被放了氣的皮球,焉不拉嘰磨蹭在門口不敢進去。
「莊嚴,你站在這裡幹嘛?」
要命時刻,指導員王增明卻剛好出現在門口,看到了進退維谷的莊嚴。
「有事?有事就進去說。」
周湖平聽到門口有動靜,也出來了。
「你找我有事?」他問。
莊嚴支支吾吾了好一陣,總算鼓足了勇氣,說:「隊長,我聽班長你,你讓我到中隊隊部當通訊員,是真的嗎?」
周湖平說:「對,有這麼回事。」
莊嚴憋了半天,這才說了第二句:「隊長,我能不能留在七班,我不想耽誤訓練。」
周湖平笑了:「沒人讓你耽誤訓練,你的通訊員是兼職的,每天幹完隊部的活兒,就去參加三區隊的訓練,什麼都不會耽誤。」
莊嚴還是不依不饒:「隊長,我覺得我這人不能分心,一分心啥都干不好,我還是想留在七班……」
「噫!」旁邊的王增明忍不住了,「莊嚴,我可還是第一次看到不願意來隊部願意留在區隊裡的學員呢,你這可是不識寶啊,人家想當都當不上……」
周湖平忽然打斷王增明:「算了算了,人各有志,行,你就留在七班吧。」
莊嚴聞言,又驚又喜。
喜的是,自己遂願了。
驚的是,會不會得罪了這位中隊長。
羅小明在二十分鐘後接到了周湖平另外一個通知:讓徐興國到連部報到,當通訊員。
他看著跑回排房的莊嚴,心想這小子還真找隊長說不幹了?這份勇氣,倒是真可以了。
「莊嚴,你過來,」羅小明把莊嚴拉進小包房,問道:「你怎麼和隊長說的?他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