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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炊事班,天徹底黑了下來。

  山坡上,小平房。

  朱德康躺在床上,手裡拿著一本武俠小說,看到高興得地方嘎嘎直笑。

  篤篤篤——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誰呀?!」

  朱德康心裡挺不高興現在有人打斷自己的歡樂時光,頗為不耐煩地問道。

  門外傳來了李闖成的聲音。

  「老班長,是我,李闖成!」

  「搞什麼玩意?不知道晚上我在休息嗎?」朱德康扔下武俠小說,跑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炊事班長李闖成和一個背著背包的列兵。

  他愣了一下。

  李闖成趕緊說:「老班長,這是莊嚴,往後他就住在這裡,跟你學飼養技術。」

  緊接著,又瞅了一眼房間裡另外一張新床。

  「之前我過來裝床架的時候,不是跟你提過了嗎?」

  朱德康個頭不高,也不矮,瘦瘦的,髮際線有些後移,額頭又高又亮,一張黃黑臉,張嘴說話時,嘴裡焦黃的煙牙畢露無遺。

  打量了一下莊嚴,他很不情願地讓開了道,嘴裡卻嘟囔著:「說得好聽是派個人過來,我說李闖成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這裡太自由自在了,非得弄個新兵蛋給我拖後腿?」

  他顯得很生分,似乎對莊嚴到這裡十分不滿。

  李闖成笑著,也不管朱德康怎麼說,自顧自領著莊嚴往房間裡走。

  「這個床,以後就是你的,還有那個柜子……」

  他走到床頭的一個老舊木柜子旁,用手敲了敲木板。

  「這就是你的儲物櫃。」

  莊嚴朝朱德康那頭看去,朱德康的床頭不是連排里常用的那種一個個組合起來的制式儲物櫃,而是一個衣櫃。

  是那種地方上很常見的,大約一米多高,工藝很普通,價格很便宜的三合板柜子,但絕對不是部隊使用的制式儲物櫃。

  朱德康此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被子也不攤開,蚊帳也沒掛,人直接壓在被子上,靠在床架旁,翹起了二郎腿,繼續看他的武俠小說。

  「看什麼看?等你當了5年兵,你喜歡用啥樣的柜子,連長指導員都不會管你。」

  他一點都不客氣地懟了一句偷瞄他柜子的莊嚴。

  莊嚴趕緊收回目光,將背包放在床上打開。

  李闖成顯然也不願意在這裡多待,面對著妖里妖氣已經油成了精的朱德康,這個炊事班長在山坡這個豬倌的領地上沒有任何的尊嚴。

  「莊嚴,往後啥不懂就多問問老班長,還有,明早呢……」

  他皺著眉頭,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最後道:「明早你喜歡出操就出操,不喜歡出操就別來了,咱們炊事班通常起床比班排要早,其實出操也就是個形式,起床號響了去參加全連集合之後等連長講完話就解散去做飯,你是養豬的,更不需要參加訓練。」

  說罷,也沒等莊嚴繼續問清楚到底去還是不去,轉身一溜煙出門。

  臨到門前,這才轉身又對朱德康說:「老班長,你早點休息啊,連長說好幾次了,老是延遲熄燈可不好,我很難做人。」

  朱德康躺在床上不耐煩的連連揮手,仿佛在趕一隻綠頭蒼蠅:「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

  等炊事班長走後,莊嚴開始整理自己的內務。

  他不知道怎麼跟眼前這個老兵像尹顯聰說的那樣「搞好團結」,至少目前看來,這個叫做朱德康的老兵似乎行為怪異,根本沒法搭訕。

  「那個……那個……」

  躺在床上的朱德康倒是主動開口了,指著莊嚴,皺著眉頭,半天想不起莊嚴的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

  「莊嚴。」莊嚴立正站好,老老實實回答。

  畢竟眼前這個是第五年兵,可以說都成老妖怪了。

  「對對對,莊嚴,你看我這腦子,兵當久了,人就傻了。」朱德康自嘲了一番,然後兩根手指在嘴唇邊做了個夾煙的手勢,「有沒有帶煙?」

  「煙?」莊嚴先是一愣,接著扔下被子手忙腳亂從口袋裡拿出紅塔山,上前遞給朱德康。

  朱德康翻身坐在床邊,接過香菸,在鼻孔下嗅了嗅。

  「嗯,好煙!比我的美斯特要好多了。」

  說完拿出火機熟練地點上。

  抽了幾口,朱德康對莊嚴說:「現在天黑了,我就不帶你周圍看看了,其實我們這裡也沒啥看頭,說白了就是被遺忘的角落,名義上咱們屬於炊事班,不過李闖成那小子也很少到這裡來,這裡就一個小平房,從門口出去右拐二十米就有個豬圈,裡面養了十條豬,那就是咱們的全部家當。」

  頓了頓,又道:「對了,早操呢……你是新兵,意思意思一下也要參加,集個合,報個到,然後可以回來這裡,你喜歡幹嘛就幹嘛,只要不違反規定,沒人管你。到了早飯之後,他們出操了,才是我們開始忙活的時候,去炊事班把潲水給收了,不夠的話,就騎著炊事班的三輪車,去對面水上派出所的飯堂,他們所里的人會把潲水給我們,這豬跟人一樣,吃三頓……」

  一直到莊嚴鋪好床鋪,朱德康仍舊坐在自己的床邊嘮嘮叨叨。

  熄燈號在營區上空響起。

  朱德康愣了一下,對莊嚴說:「去,把燈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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