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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十一天的時間裡,莊嚴足足給家裡寄出了五封信。

  可是每封信都像飛出去迷路的小鳥一樣一去不復返,泥牛入海毫無回音。

  當第五封信寄出後一個禮拜,莊嚴突然徹底明白過來,父親莊振國恐怕對自己會寫信向母親求援一事早有預料,做好了萬無一失的防範。

  對於一個參加過反擊戰的老軍人來說,玩心理玩戰術,自己真的是有點兒班門弄斧了。

  他混部隊的念頭已被徹底粉碎。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這年頭,親生老子都靠不住。

  還是靠自己比較實際。

  每天深夜躺在床上,莊嚴摸著磨掉了皮的手肘和腫脹的腳跟,他一次次問自己,這麼拼命到底值不值得?

  和他要好的幾個同學上大學的上大學,做生意的做生意,即便運氣再不濟,也搞個中專代培生念幾年,只要一畢業,就可以拉拉關係到令人羨慕的大國企。

  莊嚴的情緒前所未有的低落。

  每天黃昏收操,莊嚴在隊列里看著其他連排擦肩而過的新兵,並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沾滿黃塵的作訓服,滲出的汗水交雜著黃泥巴,把一件原本綠色的冬季作訓服染得像一件迷彩服;作訓帽沿結著一圈白磣磣的鹽巴,那是曬乾了的汗。

  雷同而瘦削的臉上全是疲憊,新兵特有的惶恐在眼睛裡閃爍。誰也不知道下一分鐘是不是忽然來一個緊急集合,是不是來一次五公里武裝越野,又或者要背著裝備做多少次伏地挺身。

  那個曾經閃過莊嚴腦海里的念頭此時又沉渣泛起。

  逃!

  既然連親生爹都不管自己了,還能怎樣?

  他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做一個逃兵了。

  雖然大部分的錢已經被班長統一保管,可是莊嚴來上火車的時候,母親悄悄塞了一千元。

  這一千塊,藏在冬季作訓服的口袋裡,當時尹顯聰根本沒有搜他的身。

  便裝已經被放在了小包房,可由於這個營區是個臨時駐訓的新兵營,營房設施簡陋,沒有專用的行李保管間,也就是部隊俗稱的小包房。

  所以這一批新兵到來的時候,營里並未對他們的個人物資進行嚴格點驗,那些私人的行李包,只是簡單的統一放在了大排房東面的一個隔間裡,連個門鎖都沒有。

  這種疏漏造成的便利一度刺激著莊嚴要當逃兵的欲望。

  無數次,他在心底盤算如何逃離部隊,甚至開始注意營區值班哨位的換崗時間。

  他甚至想好了逃離的路線。

  在跑五公里越野的時候會經過一些周圍的居民區,莊嚴留意到,有中巴車在距離新兵營東面大約五百米的一條柏油路上經過。

  而且他還留意到,這裡的中巴運營時間很長,某次洗澡的時候他看到還有掛著XX鎮-XX鎮線路牌的中巴在馬路上跑。

  天時地利人和,仿佛一切都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第27章 月黑風高

  年二十六,距離營里的比武還有兩天時間。

  這晚上,莊嚴找到了機會。

  新兵營里崗哨巡邏還是十分嚴密的,營區範圍的大門崗、彈藥庫崗都有老兵把守,而且還有雙人組合的遊動哨會在營區內不停巡邏。

  大排房的門口的值班崗又被新兵班長帶著新兵承包了,所以每個從排房進出的人都要在值班崗的眼皮子底下經過。

  逃,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世間萬物總不會完美,正如防範森嚴的監獄還偶爾出個逃犯什麼的,所以逃兵在部隊雖然不多見,但並非不存在。

  經過多天的觀察,莊嚴發現了一個漏洞。

  漏洞就是——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

  新兵夜裡唯一能出排房的藉口就是上廁所。

  廁所是那種老式的大通排廁所,下面挖個巨大的化糞池,上面一條排污溝,用磚頭壘砌起來做成兩排一米高的隔間。

  廁所距離營房位置很遠,在營區邊緣一處種滿九里香的荒地旁,要上廁所,就得穿過操場。

  遊動哨不是每時每刻都會站在廁所那裡守著,只要他們經過之後,人從廁所里出來,鑽進九里香,爬上兩三米就能鑽出營區。

  打定了主意之後,莊嚴趁洗澡的時候還留意了一下,大約多少時間過一趟中巴,算定了從營區出來之後到公路能夠最快上車的時間是夜裡的十點半。

  這就是說,他必須在十點十分左右上廁所,然後利用二十分鐘逃跑。

  這天晚上,烏雲密布,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

  月黑風高,逃跑的好時機到了。

  洗完澡回到排房,莊嚴躺在床上,瞟了一眼牆上的電子石英鐘,指針搭正了九點三十五分。

  還有半個小時多點,自己就必須出門上廁所。

  新兵都很累,躺倒床上就睡著了,所以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人會發現自己起來。

  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而且也有危險性。

  有好幾次,莊嚴覺得假如像父親莊振國說的那樣,逃兵要坐牢,心裡還是有畏懼感的。

  只是一想到目前這種艱苦的狀況,他就算寧可坐牢也不願意在這鬼地方待下去。

  正心亂如麻忐忑不安之際,尹顯聰卻來了。

  「莊嚴,把你的右腳伸出來。」

  莊嚴嚇了一跳,要放在平日裡這並不可怕,可是今天卻是自己要逃離部隊的關鍵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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