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事到如今,莊嚴不得不認慫。
好漢不吃眼前虧。
既然都被自己老爹坑到這裡來了,在沒有想出妥善辦法脫身之前,還是老老實實夾起尾巴做人為好。
尹顯聰這才嘆了口氣道:「起來吧,都快十一點半了,趕緊去洗個澡,今晚我調了班,你和我站崗。」
開訓動員後半個月,新兵已經要跟班站崗。
其實這種站崗從安保的角度來說並無多大意義,因為新兵營周圍有老兵負責站崗,新兵只負責站自己排房門前的值班崗。
讓新兵站崗,無非是讓他們漸漸熟悉部隊的生活,畢竟站崗也是其中一個每日必須的任務。
每班崗時長兩小時,兩小時一換。
莊嚴趕緊回排房放好了背包,進門的時候發現是嚴肅在和五班副在站崗,後者朝他做了個鬼臉,咧嘴笑了一下。
等莊嚴洗澡回來,剛好時間搭准了十一點半,冬季是九點三十熄燈睡覺,剛好倆小時過去了。
四班副向尹顯聰交了槍,驗了子彈,然後尹顯聰指著值班崗旁的椅子道:「坐。」
由於是值班崗,所以屬於坐崗。凳子有兩張,一人一張。
尹顯聰沒再搭理莊嚴,挎好了槍,從軍大衣口袋裡拿出一本書,借著排房門前的燈光,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莊嚴瞥了一眼書的封面,好像是怎麼高考複習材料之類的玩意。
「班長你看啥呢?」
「我在複習,六月份考軍校了。你別管我,給我睜大眼睛看著,有人來了提醒我。」
「是!」
莊嚴只能老老實實坐好,但是坐了半個小時,忽然覺得枯燥無比。
對於一個好動的傢伙來說,讓人死坐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班長,抽菸不?」
他掏出新買的美斯特香菸,遞到了尹顯聰的面前。
營區的小店沒有高檔煙賣,只有美登和美斯特這類的低檔煙,莊嚴只能退其次而求之。
尹顯聰想了想,還是接過了香菸。
莊嚴心裡暗喜,至少不會像之前戴德漢那樣將自己狠批一頓。
尹顯聰吸了口煙,皺了皺眉頭,拿著香菸在燈光下仔細端詳了起來。
莊嚴以為尹顯聰嫌棄煙不好,趕緊許諾道:「班長,這裡沒有啥高檔煙,只有這個,等下了連隊,我買好煙伺候你。」
尹顯聰歪起了腦袋,斜乜著莊嚴。
莊嚴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
「班長,我又說錯了什麼……」
尹顯聰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莊嚴的太陽穴道:「腦子裡整天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是嫌棄香菸好壞,我是戒菸很久了,所以不習慣。」
莊嚴鬆了口氣,尹顯聰這麼說,顯然不是嫌棄香菸的檔次問題。
「班長,我沒亂想,我是個思想很單純的人,就是單純,才口不擇言,你看,這不是把五班長給得罪了嗎?還是你寬宏大量,這些班長里,就數你最好人。」
他開始狂拍尹顯聰的馬屁。
「裝!你就給我狠狠地裝吧!」尹顯聰的臉拉了下來,「你那不叫得罪,你那叫違反規定,在部隊,上級就是上級,絕對不能頂撞!」
莊嚴故作委屈道:「班長,話也不能那麼說……你看六班副……」
提到程浩,莊嚴注意到尹顯聰的臉色一變,趕緊把話頭收住。
今晚的事情,在每一個老兵的心裡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哪壺不開提哪壺。
莊嚴發現自己的那張嘴真的賤透了,差點想自扇幾耳光。
「六班副的情況很特殊……」尹顯聰說:「他有他的問題,每個人的問題都不一樣……」
說到這裡,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來,又問莊嚴:「你不也一樣嗎?來的那天,你為什麼希望我們把你退回去了?你不想當兵?」
莊嚴狠狠抽了口煙道:「班長,我看你也是個好人,我就跟你直說了吧……」
然後,他開始大吐苦水,滔滔不絕添油加醋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甚至把自己高考只上了垃圾大學的自費線說成了上了名牌大學的公費線,是因為父親當過兵有軍旅情節,所以才坑了自己一把,將自己推進了火坑,毀掉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云云。
「火坑?」尹顯聰問:「你覺得咱們部隊是窯子?是火坑?」
我草——
莊嚴差點又想抽自己嘴巴子。
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這句南粵諺語還真的有點兒道理。
「不不不,我不是說部隊是窯子……我是……我是自己不能吃苦耐勞,是我辜負了自己老爹和各位班長排長的期望……」
尹顯聰面無表情道:「我對你沒期望……」
莊嚴頓時語塞。
「班長,其實我這種人,根本就不適合待在這裡,也不應該待在這裡。」
他一咬牙,覺得乾脆敞開來說了好。
「你說吧,我訓練也不好,你們不是英雄部隊嗎?我這種渣滓留在這裡只會拖革命戰友的後腿,我覺得啊,就應該將我扔到什麼倉庫啊,或者什麼後勤的保障基地之類單位去,讓我腐爛在那裡……」
尹顯聰忽然笑了,站起來拍了拍莊嚴的肩膀:「想得倒是很美,不過我告訴你吧,無論你要去什麼後勤單位,新兵營這一關你還是得過,這三個月,好好訓練,別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