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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上黃門早在皇帝摔了碗的時候,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此時皇帝身上的殺氣稍斂,那幾個小黃門才敢上前來收拾瓷碗的碎片,又給皇帝另外換了一碗新鮮的羊奶羹。

  皇帝看著眼前這個輕捻佛珠的年輕人,半晌才道:「她是朕的女兒,不可能一輩子就這樣身邊連個伺候的貼心人都沒有。她可以自己選,但是她身邊必須有人。」

  榮枯只是雙手合十。

  「小僧斗膽問一句,在陛下眼裡,心意相通的兩人,難道一定要坐如鴛鴦,臥如鴻鵠嗎?」他說這話,作為出家人來說已經算是大為不雅、難以啟齒了,只是他這麼問的時候,看著皇帝的眼神卻清澈地沒有絲毫邪念,恰如春日裡才剛剛化了凍的冰雪水一樣。

  皇帝似乎是被他這幅天真的模樣逗笑了,忍不住嗤笑出了聲:「小子可惡,不通人情,居然敢和朕談這個,那麼朕就告訴你,在朕眼裡,若真是心意相通,那必是得先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夫婦合了禮,那才叫『心意相通』,不然那叫什麼?叫什麼?無媒苟合,要遭人唾棄的!」

  他把狻猊養到這麼大,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從當年那個哭聲洪亮的,才那麼一點點的奶娃娃,再到如今劍指九州,打下大周半壁江山的「大殿下」,他耗了多少心力?他這麼捨得見她在史書里還要被人記一筆私德有虧?

  她都那麼努力了!

  想到這,老父親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紅。

  榮枯看著眼前這個既是帝王,又是天命之年,疼愛女兒的父親,自己的態度先軟了下來:「小僧再同大殿下說說吧。」

  皇帝擺了擺手:「她決定的事,朕就沒有一樣說動過她,朕又捨不得逼她。你下去吧,朕再想想,在想想。」

  榮枯看著他,也有些心酸,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說什麼,便雙手合十,站起來打算告退。

  卻見皇帝拿起邊上的花絲編金鑲五彩寶石的有鳳來儀金鐲子,隨手往自己那邊一丟,榮枯嚇了一跳,連忙用僧袍兜了,才沒有失手把這尊貴的鐲子磕在地上。

  皇帝站起來,負手背對著他,聲音里充滿了無奈:「拿去,賜你了。」

  榮枯看著這鐲子,頓時理解了皇帝是想將這鐲子送給誰,只是不能說出口,便一手持鐲,一手單掌行禮:「小僧謝聖人賜。」

  他由黃門帶領著往宮門外去,此時的天空一半雲,一半晴,風吹著冷,可是陽光依舊是帶著暖意的。

  樹上掛著的冰凌正在滴下小水珠來。

  而往河西三州運送糧草的後勤隊伍才剛剛開拔。

  榮枯抬起頭來,長長舒了一口氣,呵出的水汽便融在了這片景色之中。

  ——新的一年又要來了。

  第107章 甘州

  河西三州自從象雄大舉進攻吐谷渾之後, 作為防禦第一線的山海關自然立刻嚴陣以待,準備應對來自象雄騎兵的衝擊。

  目前鎮守山海關的將軍當年也是赤旗軍出身,鎮守三鎮的雖然屬於防禦邊疆的部隊, 兩年多以來文臣集團一直以「養這麼多精兵布防邊疆勞民傷財」這樣的理由,請求皇上減少三鎮的布防。

  李昌是真正打過仗, 刀尖上搶過命的開國君主, 怎麼可能看不穿他們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制衡日漸棘手的李安然, 往往都是笑笑就過了,從來不做回復。

  如今有了象雄悍然侵邊的先例,裁軍這一條, 就更加不可能得到皇帝的首肯了。

  這也是為什麼皇帝在百官的反對之下,依然堅持將自己目前最為年長的兒子送到邊關去和他姐姐一起歷練的道理。

  皇帝如果不懂戰,不懂兵,就容易比更不懂兵,沒有實戰經驗卻高高在上指手畫腳的文官們左右。

  作為皇帝,平衡朝堂之上的文武雙方勢力是一門需要用一輩子去精進的藝術,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李安然一樣天生就知道怎麼玩弄……不是,是調和朝堂的。欒雀的資質比不上他姐姐,他需要更加努力的學。

  欒雀騎在馬上, 啃著乾糧,他自幼就不擅長騎馬, 如今要啃著乾糧運送糧草的隊伍一起往邊關走,心裡其實還是苦的。

  上一次的差事是去江南督辦石蜜坊, 雖然也是長途奔襲, 但是江南富庶,氣候溫和,到底不是西域邊關可比。

  ——這只是欒雀到達河西三州之前想的。

  事實上, 當他真的來到河西三州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之前對於這塊地方其實擁有太多的誤解。

  因為他是督糧官,所以也要身為中軍主將的李安然一樣住在軍營之中,河西三州之中最靠近在吐谷渾之中駐紮的象雄軍隊的是甘州,而甘州軍營之中大部分的百人長都是李安然直系所屬的赤旗軍之中分配出來的,無論是軍紀還是戰鬥力,都極好的繼承了當年的赤旗舊部。

  還有一些以前在赤旗軍中的習慣也帶了出來,這支隊伍主帥仇雲還特地請了兩個教書先生來軍營里教有意願識字的新兵識字。

  隔三差五又有軍中競技消耗新兵過剩的精力,所以即使不在戰時,也很少出現新兵輪值的時候出去眠花宿柳,喝酒誤事的情況。

  欒雀進入軍營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整齊劃一的巡邏隊伍,要知道雖然大周的邊防軍號稱五十萬,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沒有甲冑的,有些甚至只拿了把刀,或者一張弓幾把箭的步兵,身上若是有葛布甲那也算是有庇身防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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