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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周然是值得信任的。」

  「快去吧。」

  「你小心點。」

  ……

  許琳離開之後,白中元深吸口氣朝著曲國慶追去,繞過梯田、穿過溪流和山崗,兩人終於抵達了茶山上的兩間老房前面。房子早已無法追溯年頭,很多的地方都有了漏風之象,只有裊裊的炊煙表明有人在這裡生活著。

  房門開著,因此能清晰看到裡面的景象,有限的家具擺設已經很破舊,地上灑落著很多的雜物。在那破舊的竹藤椅上,躺著一個渾身髒污的男人。蓬頭垢面、異味兒瀰漫,很難讓人生出親近之感。

  「他就是洪崖?」

  「應該是了。」曲國慶指著那人的一條腿說道,「當年我見過他,據說是因為那晚在神廟看到屍體受了驚嚇,匆忙逃跑時滾下了山坡,因為搶救不及時一條腿廢掉了,沒想到現在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你們見過面嗎?」

  「見過。」曲國慶點頭,而後又嘆氣。「但八成我認識他,他記不得我了。」

  哇……

  就在兩人打算進入屋子的時候,洪崖突然一個翻身,而後哇哇的嘔吐起來,黑水綠湯的很是噁心。

  「洪崖。」曲國慶大喊一聲。

  手驚之下,洪崖回過了頭來,看清楚他的相貌之後,白中元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反胃感更加的強烈。

  因為常年不洗頭的緣故,洪崖的頭髮已經打起了綹,隱隱能看到一塊塊指甲大小的黑泥,緊緊的貼在頭皮上,宛若成了精的虱子。那張臉暗黃無比,皮膚粗糙,上面隱隱浮現著一顆顆暗瘡。

  鬍鬚仿佛放飛了自我的野草,兩顆大板牙油黃油黃,縫隙間卡著紅綠相間的殘渣,兩隻眼睛深陷於眼眶之中,呆滯且無神,眼球左右轉動,似乎正在一點點的調整著焦距,整個人透著茹毛飲血的野蠻。與之並存的是病態,一副病入膏肓之象,瘦弱的身軀皺皮包骨,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這他媽還是人嗎?」白中元心中暗罵,朝著旁邊乾嘔了兩下。

  「洪崖,還認識我嗎?」曲國慶沒有受到絲毫影響,說話間直接進了屋子。

  啊啊……

  從竹椅上翻滾落地,洪崖抱頭逃竄,最終蜷縮在了陰暗的角落中:「不要殺我,你們不要殺我……」

  「這是真瘋了?」眼前的景象,讓白中元想到了葉止白,當初他被拘押起來時也曾鬧過相似的一出。

  「八九不離十啊。」曲國慶嘆氣搖頭,「多年前他沒有這麼嚴重的,只是喜歡胡言亂語,不像現在這麼怕人。」

  「精神疾病,不及時干預的後果很嚴重。」撂下一句話,白中元來到了曲國慶身邊,「他為什麼不穿瑤族的服裝?」

  「或許,他已經不屬於這裡了吧?」曲國慶猜測著解釋,「你看看他,哪裡還有絲毫正常人該有的樣子,這說明谷陵村民沒再把他當人看,否則不會連殘羹剩飯都不施捨,任由他以蛇娃為食。」

  順著曲國慶的手指看去,白中元再一次受到了嘔吐感的衝擊,哪怕是見過了血腥場景,依舊泛著悚然之感。

  在破爛的瓷盆中,有著一條只剩下半截身軀的蛇,另外還有一隻青蛙的腦袋,結合洪崖剛剛嘔吐出的東西判斷,之前應該是以此為食了。更噁心的是盆子邊緣,還沾染著一些動物的毛髮,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鳥。

  「既然被村民們拋棄了,他為什麼不離開?」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白中元只能通過說話來壓下去。

  「離開?」曲國慶苦笑著搖頭,「看來你對這裡的民俗還是不了解,瑤家人是非常信奉神靈的,每逢重大節日或是婚喪嫁娶,都是要祭祀的。尤其是對於洪崖這般年歲的人來說,有些東西已經刻進骨子了。所謂落葉歸根,越是大限將至越是不可能離開,否則他哪至於落魄到如此地步?」

  對於這番話,白中元深信不疑,因為就在洪崖頭頂的桌子上,白中元看到了一些祭拜「鬼神」的東西。

  「曲叔,現在怎麼辦?」眼前這人的病可比葉止白嚴重太多了,白中元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

  「再問問,能問出最好,問不出就只能離開了。」一步步走到近前,曲國慶蹲了下來:「洪崖,還記不記得神廟?」

  「神,嗚嗚,廟,嗚嗚……」洪崖面露懼色,口齒不清,抬起髒兮兮的手指了指頭頂的上方,瞬間又縮了回去。

  「不是這個,我說的是村外的那座廟。」看到洪崖一副茫然的表情,曲國慶只好給出更明確的引導,「雨夜,死人,神廟。」

  哇……

  短短六個字,就像是刀子扎進了心臟,洪崖的情緒頓時失控:「不是我,不是我,你們不要殺我……」

  「你來吧。」曲國慶是真沒轍了。

  洪崖這副樣子,白中元已經不抱什麼指望了,權當是走個過場了:「放鬆,放鬆。我相信那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我也向你保證不會傷害你。」

  「嗚嗚……」

  洪崖依舊在迴避,不過放鬆了很多。

  見此,白中元繼續輕聲問道:「我們相信你是清白的,廟宇的神靈也相信你是清白的,明白嗎?」

  「真,真的?」洪崖抬手向上指。

  「真的。」

  白中元儘量擠出溫暖的笑容,繼續道:「但是村民們不相信,警察也不相信,所以你要拿出證據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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