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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此時白中元看到的只有窗外瀰漫的沙塵,那黃色的霧靄遮天蔽日,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往何處去。

  相較於此,他更厭惡的是對面的那張臉。

  那是他的父親,但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後便會成為仇人。

  這種感覺很莫名,卻又那麼的真實。

  客廳沒有開燈,以至於彼此的面容都有些模糊,光線無法阻隔聲音,那魔咒般的字符如同盪開的水紋不斷的湧入白中元的耳朵里。

  「這是唯一的機會,不能就這樣錯過。」

  「你放心,我早已經籌劃多時,絕對不會發生任何的意外。這不是命令,這是作為父親的懇求。」

  「你知不知道這一天我等了多久?你知不知道他們等了多久?你知不知道局裡甚至是省廳有多少人在盯著?」

  「算是我求你了,就當是用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做個交換還不行嗎?我不想放棄,也不能放棄。」

  「她都已經答應了,你還在猶豫什麼?」

  「難道我們之間的親情,就如此的薄涼嗎?」

  錯亂無序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從白志峰的口中吐出,那張平日裡慈祥的臉,在逐漸變得扭曲和猙獰。

  「我答應你。」

  最終,白中元還是垂下了頭,眼睛閉起的一瞬間,臉上的那抹化不開的愁容被昏暗的光線吞噬掉了。

  「謝謝。」白志峰如釋重負的靠向了椅背。

  「我這就去做準備。」轉身,白中元鼓足勇氣又問了一句,「如果,如果發生了意外會怎麼樣?」

  「她可能會死,你也可能會死。」

  「你呢?」

  「我?」

  白志峰的雙眼慢慢失去了焦距,當風將窗戶吹開的時候,他才慢慢回過了神:「我會活著,好好的活著。」

  「你太自私。」

  「誰又不自私呢?」

  ……

  佟楠一直守在治療椅的旁邊,雙眼始終停留在白中元的臉上,所以她也將一切的變化盡收了眼底。

  從掙扎、到憤怒,再到痛苦和絕望,一種接一種的負面情緒不斷的噴湧出來,可謂是觸目驚心。

  與大多數從噩夢中驚醒的人不同,儘管白中元此刻已經大汗淋漓,可他沒有呼喊、也沒有暴躁的動作,只是輕輕睜開眼睛虛脫般的長吐了口氣,而後任由瞳孔擴散,望著天花板發起了呆。

  從業多年,佟楠對患者有著足夠的耐心,所以她沒有去打擾白中元,而是起身去拿了一條毛巾。

  當額頭的汗被輕輕擦拭的時候,白中元才從失神的狀態中掙脫出來,而後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謝謝,我自己來吧。」

  「你看到了什麼?」佟楠輕聲問著。

  「噩夢。」

  「纏繞你半年之久的那個嗎?」

  「是的。」白中元點頭,有些擔心,「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看要怎麼去解讀了。」佟楠將椅子直起來,解釋道,「你跟我說過夢境的內容,負責任的說對現在的你來講不是好事兒,因為它會讓你的情緒產生劇烈的波動,這與你現在所需的平和穩定有著很大的衝突。」

  「不過從治療失憶的角度來說,這是個有利的訊號,可以撬開心理防禦下的封閉機制,嘗試喚醒沉睡的意識。」

  「也就是說,今天的治療還是有效果的,只是會讓我過的煎熬些?」白中元大致上是聽明白了。

  「沒錯。」佟楠點頭,「二者各有利弊,就我個人來說還是建議你做些堅持,當下是痛苦些,但存在喚醒記憶的可能。而且還能避免情況進一步惡化,倘若從選擇性失憶轉變為心因性失憶,那就要嚴重的多了。」

  「既然如此,就不破不立吧。」

  想到爆炸案、想到白志峰、想到秦長天、再想到動機不明的方言和許琳,白中元不得不逼迫自己做出新的嘗試。

  第十八章 遺漏信息

  告別佟楠來到街上時,形色匆匆的人們正在撐傘前行,看看被打濕的肩膀,白中元緊了緊領口後,抬手揉了揉後腦勺的左側。

  爆炸案發生後的大半年中,這種磨人的疼痛便一直存在著。它不劇烈,也不會長時間的持續,只是每次接受過失憶康復治療後,都會給白中元帶來一時半刻的短暫困擾,著實讓他苦惱不已。

  在腦CT排除掉顱內血塊以及病變之後,白中元不得不接受佟楠的觀點,這完全是心理障礙所誘發的。

  確切的說,每次的記憶節點回溯,都會觸動這部分的腦組織和神經,除非恢復記憶,否則陣痛將會一直存在。

  疼痛有所緩解的時候,白中元來到了一條略顯僻靜的街道上,左右打量一番後,掏出手機撥了出去。

  「老牛,那件事查的怎麼樣了?」

  「還沒有確切的結論,不過有跡象表明,方言之所以著急讓你歸隊,十有八九源於半年前的爆炸案。」

  「爆炸案?」白中元有些困惑,「那起案子跟他並沒有任何的關係,他怎麼會將手伸到這上面來?」

  「那就不知道了。」電話那邊的聲音也透出幾分不解:「但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的確是最大的。」

  「可他怎麼也會對爆炸案感興趣呢?」

  「或許不是對爆炸案感興趣,而是對某個人感興趣。」

  「我?」白中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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