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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映昨日已經做過功課,這三個內閣大學士,中間站著的那個頂著張嚴肅的國字臉,山羊鬍都快垂到胸口的老頭應該就是元輔杜謙仁,其官職是紫極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加授太師銜。

  左右兩個則是次輔,又分別領著刑部尚書和戶部尚書的官職。

  這兩個次輔都是杜謙仁提拔上來的人,自然是以杜謙仁馬首是瞻,因此杜謙仁不僅能在內閣獨斷專行,還掌著朝中三部,其權柄之盛,朝中上下文武百官無一人能與其比肩。

  請完安後,杜謙仁三人便開始向皇帝稟告朝中大事。

  原來的小皇帝不學無術,厭惡上朝,太后等人也擔心小皇帝與其他大臣過多接觸,培植了自己的勢力後脫離掌控,於是索性就取消了每日的早朝,政務一併交由司禮監和內閣幫皇帝處理,內閣只需要把每日要皇帝批的奏本送到永樂宮,閣臣們再每隔三五日來向小皇帝稟報政事就行。

  兩個次輔先說完,最後輪到杜謙仁,老頭兒一邊捋著鬍鬚,一邊口若懸河地談論國事,不過他說的是文言,用的詞也晦澀,好像生怕小皇帝聽懂一樣。

  沈映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才連蒙帶猜地勉強弄懂了杜謙仁說的是什麼,無非就是說在他杜首輔的輔政下,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官員各盡其職,百姓安居樂業,請皇帝放心。

  沈映雖然沒做過皇帝,但他學的是歷史,所以杜謙仁說的,他一個字都不信。

  奸臣當道,宦官干政,這天下能太平就有鬼了!杜謙仁這話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原來的小皇帝。

  沈映不動聲色地聽杜謙仁鬼話連篇,心裡愁得發苦。

  從古至今,歷史上年少登基的皇帝絕大多數都沒好下場,不是早夭就是被廢,剩下那些最後能順利親政的,也是依靠了有能臣輔佐,正統朝有「三楊」,萬曆朝有張居正,康熙朝有四大顧命大臣……而他這個景昌帝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

  他這個皇帝困在皇城之中,耳目皆被奸佞蒙蔽,坐在龍椅上就如同一個少不更事的垂髫稚子!實在可笑至極!

  杜謙仁歌功頌德完,話鋒一轉,終於說到了平陽王謀逆一案上。

  只聽他撫須道:「皇上,老臣聽說,內閣昨日送到御前的奏本皇上還未批示,不知皇上是對臣等所書票擬上的哪點存疑,還請皇上明示。」

  沈映瞥了眼旁邊站著的萬忠全一眼,心裡冷笑,嘴可真夠快的,早晚有天得把這顆杜謙仁安插在他身邊的釘子拔了!

  隨後不緊不慢地端起御案上的茶盞,喝了口茶,漫不經心地道:「其實也沒什麼,朕只是聽人說,關於平陽王謀逆之事,其中可能另有內情,平陽王為大應鎮守南疆多年,乃是有功之臣,朕覺得此事還得重新徹查一番,免得大應損失了一名忠臣良將。」

  杜謙仁眉頭一皺,面帶不悅地道:「皇上,此案已由三司審理完畢,證據確鑿,如何還有內情?平陽王仗著自己是有功之臣,蔑視君上,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老臣以為,此案已有定論,無需再浪費時間重審!」

  沈映把茶盞放下,抬起頭悠悠看向杜謙仁,「太師,你說平陽王蔑視君上,那他到底是怎麼個蔑視朕法?」

  杜謙仁義正辭嚴道:「皇上您召他入京述職,他卻比規定的時間遲了數日覲見,再者,平陽王的下屬告發平陽王不滿每年朝廷下撥的軍餉未達他所要之數,時常對皇上您和太后有怨懟之言,這豈不是蔑視君上,有謀逆之意?皇上理應嚴懲平陽王,以此來震懾其他藩王!」

  沈映手肘撐在案上,用手托著下巴,「太師是說,是平陽王的下屬告發平陽王有反心?」

  杜謙仁:「不錯!」

  沈映皺眉「嘖」了聲,語氣頗為不贊同地道:「可朕卻覺得那個平陽王下屬的證詞並不可信,焉知他不是犯了錯被平陽王責罰,所以懷恨在心,挾私報復?要朕說,就算平陽王真的有罪,可這等不忠不義之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該割了他舌頭再發配充軍,讓他知道背棄舊主有什麼下場!」

  沈映說這話的時候,視線若有似無地掃在萬忠全身上,萬忠全察覺到了,忍不住扭頭朝皇帝那邊看了眼,發現沈映正歪著頭笑吟吟地看著他後,忙不迭把頭低到胸口,同時打了個寒噤。

  杜謙仁也敏銳地察覺出今日見到的小皇帝,似乎與往日不同。

  平時都是內閣怎麼說,小皇帝就怎麼批,從來不關心這些朝堂政事,今日卻為了個平陽王與他爭執,還要下令重審,實在反常。

  杜謙仁和另外兩個次輔分別對視了一眼,果然他們二人的眼神也是和他一樣疑惑。

  杜謙仁沉吟了一會兒,不冷不熱道:「那皇上的意思,難道是覺得是老臣冤枉了平陽王嗎?」

  沈映對杜謙仁微笑道:「朕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太師替朕分憂,一日要處理那麼多瑣事,難免也會有力不能及之處,保不齊底下有些人欺上瞞下,公報私仇,朕是怕太師被那些奸佞小人騙了啊。」

  杜謙仁嘴上的鬍鬚微微抖了兩下,精明的目光審視著小皇帝的表情,心下暗暗納罕。

  剛才這些話,話術巧妙,以退為進,毫無破綻,往日裡絕對不可能從昏聵的小皇帝嘴裡說出來,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教他!

  沈映從御案後站起來,走到台階下面,雙手托住杜謙仁的雙臂,態度親昵地道:「太師無需多慮,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但既然有人到朕面前為平陽王鳴冤,那朕也不能置若罔聞。依朕看,此案不妨再徹查一遍,以示朕的恩德,也叫其他各地的藩王知道朕絕不會冤殺任何一個忠臣,這樣他們才能更安心地替朕守江山,太師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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