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顧憫抬眸淡淡掃了眼沈映,不卑不亢道:「臣不敢。」
沈映下巴微抬,淡粉色的唇角下壓抿起一個不悅的弧度,冷哼一聲,將原來小皇帝驕縱任性的學了個十成十,「不敢?那你為何還在這兒?」
沈映已經沒了剛穿過來時的緊張無措,本來還覺得顧憫有多可怕,但現在看到真人,即使書里寫的再天花亂墜,瞧來也不過就是個兩隻眼睛一隻鼻子的普通人,沒長三頭六臂。
抗旨不遵可是大罪,這罪名扣在頭上,沈映倒想聽聽顧憫還有什麼話要講。
顧憫挺直脊背抬起頭,直視聖顏靜默了片刻,緩緩道:「臣只想要一個答案。」
沈映看著顧憫的眼睛,他這雙眼的瞳色墨黑,睫毛比一般女子還要纖長濃密,就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暗潮洶湧,看不透他眼底暗藏的情緒。
但沈映明白,顧憫的內心絕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這般平靜,敢刺王殺駕者,必定有大勇大謀,以及超強的信念。
只是,顧憫為什麼要殺他?這背後會不會有人指使?
沈映心中疑慮重重,不動聲色地問:「什麼答案?」
「皇上昨日帶臣進宮時曾說過,會待臣如您的眼珠兒,愛若珍寶,永不離棄,但不知臣今日有哪裡惹了皇上不悅,皇上要罰臣禁足,還請皇上明示!」
顧憫說到此處,彎下腰深深作揖,如金玉般清亮的嗓音似乎蘊含著難以言明的傷懷痛楚。
「如若皇上已然忘了昨日諾言,厭棄了臣,那就請皇上放臣出宮,臣雖出身寒微,但寧死也不願永遠困於這深宮之中成為籠中之鳥!」
顧憫這番話說的言辭懇切,暗指皇帝是個朝三暮四,負心薄倖之人,而他卻是個被玩弄拋棄的小可憐,任誰聽了,怕是都要替他掬一把同情淚。
然而沈映聽完內心卻毫無波瀾,要是真對原來的小皇帝感情那麼深,你丫的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他身上捅刀子?
這番話也就只能騙騙天真的小皇帝,可騙不了他聰明絕頂的沈公子。
亂臣賊子,喜歡演戲是吧?
沈映心裡暗暗冷笑,顧憫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出宮,但他卻不會傻到放虎歸山,與其整日提心弔膽,倒不如將顧憫置於眼皮子底下,盯住他的一舉一動,防患於未然。
「朕讓你回宮待著,又並未罰你其他,你看你多想了不是?」沈映深深看著顧憫,鳳眼中刻意流露出一種被顧憫美色吸引的痴迷,「朕只是覺得你剛入宮,可能需要多一些適應的時間,但既然你這麼等不及,那萬忠全——」
萬忠全趕緊弓腰上前,「奴婢在。」
沈映挑了下眉梢,紅唇邊漾開一抹笑,「安排一下,今晚就由顧常侍侍寢。」
朕看你還能裝到幾時。
第2章
皇帝居住的永樂宮,後殿是寢殿,前殿正中的明間是皇帝平時處理政務、接見大臣的地方,東邊是暖閣,西邊是書房。
被顧憫一打斷,沈映也沒了逛皇宮的心情,把顧憫打發走後,便回了自己宮裡。
明間的御案上堆放著厚厚一疊奏章,沈映想著或許看看這些大臣們寫的奏本能幫他加深對大應朝大小官員和朝政的認識,便走到書案後坐下,拿起奏章翻看起來。
不一會兒,萬忠全過來奉茶,他把茶盞放到皇帝手邊,輕聲說:「皇上,上面這幾本奏章都是早上杜首輔差人送過來的,說都是急務,還請皇上晚膳前能夠批示完送回內閣。」
沈映隨口問道:「什麼事情這麼著急?」
萬忠全笑道:「估計是為了前些日子平陽王謀逆之事,錦衣衛拿了人卻遲遲沒有接到該如何處置的旨意,朝廷內外難免會對此事有議論,所以皇上還是得早做決斷才好。」
沈映狀似隨意地瞟了萬忠全一眼,自古宦官干政都是皇帝的大忌,而萬忠全一個太監能把朝政說的頭頭是道,且一點都不避諱他這個皇帝,可見整個大應朝,皇權已經旁落到何等地步。
沈映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章,一打開便先看到了裡面那張內閣進呈的票擬。
大致意思是平陽王對皇上不敬,有謀逆之心,請皇上按律嚴懲,以儆效尤。
若是按律嚴懲,謀反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皇帝手裡的御筆一落,恐怕就有幾百條人命頃刻葬送。
沈映不是原來昏庸無道的小皇帝,自然不能隨隨便便就草菅人命,他放下奏章,端起一旁的茶盞,掀開杯蓋撇開上面的浮沫,淺淺呷了一口茶,借喝茶為掩飾,開始回憶小說里前三章交代的大應朝各方勢力介紹。
大應朝的官制和明朝類似,設內閣六部,也有東廠和錦衣衛。
內閣一共三位大學士,其中權力最大的,乃是元輔杜謙仁,杜謙仁位列三公,歷經三朝,又是將小皇帝扶上龍椅的有功之臣,勢力在朝堂之上可謂隻手遮天。
東廠那邊則是由司禮掌印太監郭九塵掌管,郭九塵打小就陪伴在高宗皇帝身側,是高宗皇帝生前最信任的宦官,宮裡宮外人人都要尊稱他一聲「郭大伴」,高宗皇帝駕崩後,郭九塵理所當然成了太后的心腹
沈映回憶完之後,心中是又絕望又好笑,他這個皇帝當的,就跟小孩子過家家玩兒似的,朝堂後宮,竟沒有一點是真正屬於他的勢力,真是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
沈映放下茶盞,又拿起那本關於平陽王謀逆的奏章看了眼,既然杜謙仁是小說里的大反派、大奸臣,那這個平陽王大概率應該是個忠臣,所謂謀反,很可能也是杜謙仁給他編造的莫須有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