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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山峰之巔,望著不遠處翻湧的雲霧和底下巍峨的峰巒,瀾星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身邊人。

  年少的他的天之驕子,驕傲又輕狂,身邊從來不缺乏愛慕之人,當然也包括她。

  她從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喜歡一個人的心思,到滿心歡喜地如願以償站在他身邊,再到執子之手,看盡世界盡頭。

  他曾是她高不可攀的山峰,是她最熾熱的渴望,也是她此生唯一夢想。所以她望著山峰,努力攀登,從僑中到清大,再從本科到研究生,終於有一天她的努力得償所願,在山頂與他齊肩。

  ...

  下山的路跟上山的差不多。不過因為在山上過了一夜,大家體力也消耗了不少,所以走得比較緩慢。

  領隊叫雷遠。是個攀登經驗豐富的藏族漢子。他在前面帶路,刻意放慢了腳步遷就身後的十來名隊員。

  可是天公不作美,山中四季輪換,中午還是艷陽高照的天氣,忽地天色一沉,下起了細細的小雪。

  雷遠抬頭看了一眼天氣,心中頓時覺得不妙,回頭提醒大家,

  「要變天了,大家走快兩步。」

  於是本來懶散得隊伍加快了下山的速度,想著趕在暴雪來臨之前趕緊抵達山腳。

  然而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很快狂風呼嘯,冷風夾在著冰雪,像冰刀子一樣往人的臉上刮,割得皮膚生疼。

  一行人埋頭頂著風雪艱難趕路,可是剛剛過了4500米海拔的山埡口,攀山階梯旁邊的積雪忽地抖動了幾下,似乎快要承受不住越來越厚的落雪。

  領隊雷遠腳步頓了一下,面色凝重地聽了一下腳下的動靜,忽地開口急切道,

  「快走快走!搞不好要雪崩了!」

  大家一聽,心頭一慌,腳步也變得急促了起來,然而還沒等他們逃離雪崩區,忽地聽見一聲低沉的「轟隆」聲,猶如驚雷在頭頂炸開,隨即看見他們之前剛剛走過的主峰峭壁上,滾滾積雪如同猛浪一般向山下湧來。激起團團雪霧

  雷遠經驗豐富,立刻帶著大家往側邊逃跑躲避。雖然雪崩離他們還很遠,但是萬一山上的動靜引起了周圍的積雪崩塌,後果不堪設想。

  一行人爭分奪秒地與奔涌的山雪賽跑,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命。悶雷般的聲響從後由遠及近,瀾星和黎燦被迫跑遠。最後關頭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如果真的死在這兒,她也要跟他埋在一起。

  這個想法一出來,她原本已經精疲力盡的身體忽地又有了力氣。她放慢了奔跑的腳步,回頭朝他的方向折返,伸手想要拼命去夠他,

  「黎燦!黎燦!」

  黎燦聽見她的聲音,用盡全力追上她,隔著手套握住她的手。

  兩人的手碰到一起,剛剛驀地升起的恐懼和悲戚倏地消散得一乾二淨,轉變成無盡的勇氣和堅定。

  跑出了雪崩區,所有人都快要虛脫了。

  本來他們在這樣的海拔下就必不可免地會有高原反應,還奔跑了那麼長的時間,有好幾個年紀較大的已經開始口唇發紫,呼吸困難。

  雷遠很快叫人上來幫忙轉運傷員,其他沒有太大不適的人員則有副領隊帶領著慢慢往山下集合點撤退。

  回到安全區,所有人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趕緊第一時間跟家人報平安。

  瀾星緊緊抓著黎燦的手臂,受到了剛剛危險的刺激之後,神色還有些發愣。

  黎燦看見她這副樣子,想起剛剛她折返朝他跑過去,依然有些後怕,他氣火攻心,壓制不住狠戾,

  「你剛剛是不是找死!」

  在那樣緊急的情況,她應該首先保護好自己!

  可是話剛脫口出來,忽然又托著她的腦袋把她抱在了懷裡,聲音透著一股無奈和柔情,

  「你應該保護好自己,不然萬一我們倆都出了事,你讓孩子們怎麼辦?」

  瀾星被他捂在懷裡,有些喘不過氣,可是卻捨不得離開他半厘米,只是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聲音還帶著顫抖,

  「當下顧不了這麼多,本能地就想跟你在一起。」

  黎燦抵著她腦袋的大手頓了一下,心底密密麻麻的噬痛感襲來,隨後又更用力地把她揉進了懷裡,極為眷戀又輕柔地親了親她的額角。

  他明白她當下的反應是最真實的,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發生意外而讓自己苟活,因為她恐怕愛他勝過了愛她自己。

  雖然他們很少對彼此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可是在危險時的本能反應和相處之中的點點滴滴,對彼此的愛意都是真真切切而藏不住的。

  兩人此次旅行發生的意外,回去之後沒有告訴任何人。成為了他們之間藏在心底的秘密和默契。

  在之後,他們給小黎想和小點點各自買了信託基金,就是為了以後萬一他們發生什麼意外,兩個孩子也至少會有一生的保障。

  人的一輩子太短,瞻前顧後,既有父母又有子女,可終究陪伴一生的只有愛人。

  黎燦心想,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必須要在所愛的人裡面做選擇,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做出跟瀾星同樣的決定,那麼唯一能夠為孩子們做的,也就是保障他們此生衣食無憂了。

  他們再也無需討論遇到危險時,應該顧慮孩子還是選擇跟對方站在一起的話題。因為他們已經明白,青春歲月留給他們的不僅僅是相愛的回憶,而且還把他們對彼此的每一分愛意都刻進了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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