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名聲不重要,」他道,「我們這些將領都想死在戰場上,為國戰死,而不是死在隨便誰的槍口下。」

  他的聲音清潤,溫柔時,能化了人心。

  謝騖清將燈關了。

  他又道:「女孩子找我,也不只為了談情,許多都是幫人送財的。」

  何未被逗笑了,在乍然的暗裡說:「那你快去,少在我院子裡,多出去見幾位佳人。見幾次就能有幾百把槍,搞不好遇到豪爽的軍閥姨太太,就有一架戰機了。」

  謝騖清佯作思考:「二小姐不愧是生意人,這筆帳算得好。」

  兩人相視笑了。

  謝騖清系上襯衫,平躺下來。他很累了,須睡一覺。等人躺下,閉上眼,他想到,這樣簡單慶生的過程也不知道能不能讓她真的高興。

  他的呼吸漸平靜。

  她往錦被裡躺,在被子裡碰到他的襯衫前襟,想試試他是不是真睡著了,解他剛系上白色紐扣,一顆一顆。她聞著他臉上牙膏粉的香,悄悄將唇印在他的下巴上。

  他十七歲初到四九城,站在夜色里城門下看德勝門時,心裡只有推翻清王朝,有光復大義,有重振河山……不知兒女情長,該想不到十數年後,會躺在這北京城的一間深宅大院裡,躺在一個女孩子的身邊,襯衫被解開……

  今夜的蘇合香是越燒越濃烈。

  謝騖清的襯衫很滑,不曉得什麼料子的,倒是白,乾乾淨淨的,她摸他襯衫的領子,終是往上挪了兩寸,慢慢地將唇壓到他柔軟的嘴唇上。

  她自覺閉上眼,沒察覺謝騖清已睜眼。

  等到感覺男人的手壓在自己腦後,張開唇,回吻住自己,她像被電到似的,渾身酥酥麻麻的。謝騖清的手滑下去,隔著輕綃衫子,摟她的腰。

  他想睡,就是想避開過於頻繁的親熱。

  但喜歡的女人解自己的襯衫,親上來,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壓制住身體的反應。

  謝騖清按住她的腰,和她輕吻。那摟著她的手,越發地熱。

  沒一會兒,謝騖清偏過頭,到她耳旁輕聲說:「不想睡了?」

  她臉熱,其實就想親親他罷了。

  他笑著,摸摸她熱乎乎的耳朵:「今晚確實累了。若是做什麼,怕顧不到你太多的感受。等過兩日再說。」

  這回謝騖清真睡著了。

  西次間和這裡隔著一扇門。

  她隱約聽見扣青結結巴巴對蓮房說,外頭落雪了,她年幼長在南方,入京後每年見頭場雪都要歡喜雀躍一番。蓮房輕聲提醒說,裡邊都睡了,小聲些。

  這對話,這雪夜,隱隱像曾發生過。在她初見他那夜。

  人生在世,不過是一日接著一日,一年接著一年。日日有夜,年年有雪。她趴在枕頭上,怕睡得太熟,翻身壓到他傷口,特意用錦被堆了個屏障,隔在兩人當中。

  睡醒時,天還在飄著雪,下不完似的。

  謝騖清不在。均姜說他被二先生請去了東院兒。

  她找去書房。

  二叔在喝藥,謝騖清照例在薰香旁的高背椅里坐著,應該也沒到多久,軍靴下有化雪的水漬。他正和何知行聊著實業興國:「國力是根基。我自來敬佩如何先生這種致力實業的。吾輩軍人可驅外賊平戰亂,而華夏復興之法,仍在教育與實業。」

  何知行笑了笑:「若說實業,香帥為先驅,我等後輩只求延續,勿要辜負前人心血。」

  晚清總督們常被人稱作「帥」,這帥那帥的,張之洞這一香帥確實當之無愧。冶鐵紗線棉線槍廠鐵路……還有興建的各大學堂,都是為後輩留下來的豐厚財富。

  他們說了沒多會兒,林驍在外提醒,時間差不多,該走了。

  謝騖清等林驍退出,放下茶杯。

  「何二先生,」謝騖清立身而起,「謝某今日來,是想當面定下和未未的婚事。二姐電報里說,那日先生沒點頭。」

  何未錯愕,在眠鶴吐出的香氣里看二叔。

  何知行笑著說:「有些話須當面問清楚,再讓她自己拿主意。」

  何知行跟著道:「將軍少年成名,掌兩省重兵,位高權重,從各方面看都不辱沒我們未未,對這門婚事我是滿意的。未未的年紀也當結婚了,她家裡的兄弟姐妹在這個年紀早有了第一個孩子,我沒道理攔著她。只是你們兩個一南一北,婚後如何相處?」

  謝騖清和何知行對視著:「等北伐結束,南北統一,我自會北上,常住北京。」

  何知行笑了笑:「若北伐敗了,怎麼辦?」

  屋內靜下來。

  謝騖清沉默許久,低聲道:「今日當著先生的面,謝騖清做一個承諾。在我和未未的婚姻上,未未有全部的自主權。她可以隨時結束這段關係,不必徵求我的意見,謝家也絕不會有異議,更不會阻攔。」

  「那謝將軍自己呢?若你身不由己,負了她當如何?」

  屋子裡再次靜了。

  其實只有幾秒,卻像過了許久。

  謝騖清凝視著她的雙眼,說:「家國與卿,皆可舍我,絕無我負二者之日。」

  她斂住氣息,和他對視著。

  何知行輕嘆口氣,手撐著臥榻欲要起身,何未想扶住他。他擺擺手:「在此處等著。」他慢慢撐著腿,讓膝蓋適應站立的承重後,去書桌旁,親自研磨了墨。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