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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騖清對著副官說:現在過去。
她有一秒的猶豫,如果在電話里追問他的行程是不是妥當?
「稍後一起吃晚飯?」他問。
何未一怔,像被猜中心事似的,臉有點發熱了。
她輕輕「嗯」了聲。
「六點見。」他最後說。
均姜回來,她還握著聽筒,見均姜奇怪瞅著自己,臉一熱,將手中物放回原處。
「我方才到樓下,和飯店經理聊,」均姜笑著告訴她,「這兩日東三省來的將軍們,和南方來的客人們都要下榻此處,謝將軍應該是這一行里的。」
她輕點頭:「他給我電話了。」
均姜驚訝,坐到雙人沙發上,湊著問她:「我以為你早忘了他。」
她沒做聲,思考稍後穿什麼。
「就算這次北上來了,他也是要回去的,」均姜隱晦勸她,「他的家在南方。」
她不回答,往洗手間去了。她斜著坐在浴缸旁,擰開金色水龍頭,望著水流不斷填滿這個大容器,心也像被暖流填滿了。
晚飯前,客輪經理來電問她晚飯定位要不要保留?還是去飯店外?最近客人多,餐廳位不好定,她怕謝騖清來不及定位,讓先保留著,到六點再說。
六點整,一分不差,門被叩響。
何未一把拉開門,意外見到林驍獨自一個立在門外:「林副官?」
「二小姐,」林驍笑,「公子爺讓我來請你過去。」
「去餐廳?」
「就在隔壁。」林驍指右側。
他竟也住在上回的房間。
利順德房間難訂,須提前十日。兩人竟在十天前不約而同選了和上次相同的房間。
既在隔壁,她就沒拿大衣,從走廊兩側守衛的兵士中穿了過去。均姜下午還在說隔壁的房客被兵士護衛的風雨不透,一定住著要緊的人,叮囑她別去陽台,免得撞到人家議事……她那陣只想著要見面,沒認真深想過。
林驍送她到門口。
何未走入,門在身後關上。
目之所及是一個開放的會議室,大會議桌的一側擺著菜。南方菜,四菜一湯。
謝騖清從臥室出來,大衣早脫了,白襯衫的立領微微分開。因為剛洗過手,襯衫袖口是挽起來的。他上一回來是冬天,又很注意不露太多的皮膚,她自然沒見到過手臂上的舊傷。
謝騖清注意到她的目光,將袖口放下:「先定了你喜歡的餐廳,」他解釋,「後來想單獨和你待一會兒,就讓人做了菜。」
飯菜是北上帶的廚師。他們這些人北上到人家的地界,萬事須小心,吃穿住用全帶了相應的人,鍋具自備,借了飯店廚房做出這一餐家常小菜。
他走到她面前,想摸摸她的頭髮。兩年未見的生疏感讓他停住了。
「廚師對北方的菜不熟,怕燒不對,」他輕聲道,「做了幾樣家鄉菜,只當換個口味。」
第21章 白日見烽火(2)
「吃什麼不要緊,」她輕聲道,「我只是怕單獨在這裡吃飯,被人多想。」
謝騖清望著她:「多想什麼?」
「這次不需要避開人嗎?」她怕把握不好尺度。
謝騖清笑了,不大在意地問:「在京津,我們兩個曾是什麼關係,還有誰不知道?」
何未不禁也笑了。
久別重逢的生疏被這話打散,好像謝騖清這個人從沒離開過,永遠似是而非,喜好逗她。
「那是兩年前,」她開起玩笑,「謝將軍走了這麼久,怎知我和過去一樣,還願意和你做毫無意義的應酬?」
「毫無意義,」謝騖清重複她的話,若有所思道,「原來過去在二小姐眼裡,都是毫無意義的。」
他那雙眼像要把人罩住似的。
「倒也沒有,」她輕聲道,「聽說謝卿淮將軍在南方功業高,比昔日的謝少將軍還要厲害。能結交這樣的朋友,怎麼會沒有意義?」
謝騖清到門邊,上了鎖。
輕微的一個落鎖聲,聽得她紅了臉。時隔兩年,還是一下子想到當初隔間裡的荒唐事……她曾想過許多回,倘若謝騖清沒走,兩人再相處一個月會不會真在一起。但也僅是想想,她摸不清這個男人的心思。
二十八歲的謝騖清,她完全拿不準,如今馬上要三十歲的他……她更拿不準。
謝騖清已到她跟前。她兩手交握著,人已酥麻麻的了。
「你和女孩子獨處都要先上鎖嗎?」她輕聲問。
他也輕聲回:「要看這個女孩子和我是什麼關係。」
「比方說呢?」
謝騖清沒回答她。
兩人站得已足夠近了。
「讓我看看你。」他輕聲說。
不知怎地,短短一句話惹得她眼睛紅了。她搖頭,低頭不想讓他看自己的眼淚。
她感覺謝騖清拉住自己的一隻手,用力握住,她的身子被摟過去、撞到他的胸膛上。他襯衫上屬於謝騖清這個男人的氣味包裹著她……
她一眨眼,眼淚就掉進了他的襯衫領口。
謝騖清感覺到水流從鎖骨滑下去,落到腰腹上。他摟緊她,親她的頭髮。
「讓我看看。」他低聲說,在她耳上方。
她糊裡糊塗的,但還是能想到他想幹什麼……何未不想讓他看,努力低頭。兩手環著他的腰,手搭在他槍套外的皮帶上,食指在他的槍套上輕劃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