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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咽了奶,勉強答應了,讓均姜幫自己找了一條寬大白貂絨披肩,穿在外頭,又用四指寬的綢帶在腰上扎了一個結。均姜拿大衣到跟前,她卻改了主意,這裡走到東面大書房,沒有遮擋,要在風裡雪裡走十幾分鐘,太冷了。

  「還是帶人過來,在小書房見吧。」

  小書房就在東梢間,不必出正房,直接穿兩個房間就到了。方便得很。

  「未來姑爺帶了兩個人,要一道請過來嗎?」均姜問。

  她「嗯」了聲,料想是副官。

  不消片刻,人到了。

  何未獨自去了書房,腳一邁進去,便停下了。

  書房裡僅有一個人,竟還是那位——字山海、半夜家裡不讓出門的謝姓貴人。他的衣著與昨夜不同,身著戎裝和黑色長馬靴,獨自一個人坐在那兒, 一隻手臂撐在椅子扶手上,瞧著沒昨夜有精神,像宿醉未醒。

  靴底下有雪水,身上瞧不出,該是沾的碎雪已經化了。

  珠帘子在何未身後晃蕩著,他望過來,目光留在她的身上,仍如昨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何未心頭猛跳,不可思議地看他。

  他沒做聲,抬手指了一下窗外,意思是,何未要見的正主在外頭。

  腳步聲隨後而至。

  何未立刻轉身,面朝書房大門。這回斷然不會錯了,進來的這個便是自西北而來的白家公子爺。對方發梢掛著雪,面上盛著笑,對她伸出右手:「我是白謹行。」

  何未下意識握住:「幸會。」

  ……

  「剛剛副官有要緊事,叫我去了院子裡。」白謹行溫聲解釋。

  她對白謹行笑了笑,竟沒了話說,不像昨夜那般應對自如。

  白謹行是個斯斯文文的男人,笑中有暖,眸色清潤,如夏夜的荷塘水面,不止盛著月色,還盛著白日太陽烤灼後的餘溫。他亦是戎裝加身,背脊筆挺,頭次見面卻是氣定神閒,正如白家老爹信上所說的,是個運籌帷幄、打過幾年勝仗的儒將。

  屋內,靜了好半天。

  「昨夜——」

  「昨夜——」

  兩人同時出聲,復又同時停住。

  白謹行低頭看著她,笑了:「我先說?」他畢竟比何未大了許多,懂得不該讓女孩子先開口的道理。

  何未點點頭。

  白謹行解釋:「昨夜我從護國寺回來的路上,遇到過去的老師,耽誤了時間,讓你空等一場。抱歉。」

  「不怪你,」她搖頭,公平地說,「我沒等多久,急著走便走了。本該留句話說明的。」

  許是有外人在,她說話的聲音輕了許多。

  兩個預備結婚的人,今朝初次見,本就有微妙的尷尬。在這樣的場面里,竟還有個外人在……無論說什麼,全落在了另一個人的耳朵里,實在彆扭。

  今朝她是主人,不該冷場的。

  「你們喜歡咖啡?茶?還是什麼?」何未主動說,欲招待他們,「我這裡有可可粉,推薦你們牛奶可可,下雪天氣,可可更暖身子。」

  「我都可以,」 白謹行回望身後人,「正式給你們介紹一下。」

  遠處的人應聲而起:「今天不該介紹我的,」他來到兩人身旁,對何未禮貌點頭,隨即看白謹行,「你們兩個初次見面,我這個外人在場不方便。你們先聊,我出去等你。」

  言罷,他看她:「抱歉,何二小姐。打擾了。」

  「沒關係,」她表現得更為禮貌,「既然來了,你們兩個關係肯定不錯,日後總要認識的。先坐吧。」

  他重申:「我去外面。」

  言罷,離開了書房。

  何未以為他說客套話,大雪天的,去外邊等怎麼可能。

  見看他當真出去了,腦子空了幾秒,隨即叫說:「扣青。」

  扣青自帘子後冒頭,徵詢看她。

  「你帶客人去西次間,泡杯茶。」那裡不如臥室和書房暖和,但是緊挨著臥室的一間房,能借借臥室下的火道取暖。

  「哪、哪個?」扣青回過味,「哦,那個。」

  那個不省心的。

  方才他們剛到,眾人看兩人皆戎裝,不知誰是未來姑爺,湊在一處議論過:一個看容貌辨不出南方還是北方人,但瞧得出是富貴鄉養出來的,裹在戎裝里的清瘦公子。這種人,就算他自己不想風流,也要時刻提防被人按到鴛鴦被裡,不省心。另一個倒是君子端方,謙謙有禮,是那種就算有人覬覦陪坐,都不敢冒犯摸他大腿的人。

  省心的這個好。

  扣青默念著小姐好福氣,跑去招呼不省心的了。

  何未沒看懂扣青的滿臉笑意,不明所以。

  「他說昨天晚上,你把他誤會成了我,鬧得不太愉快。今天本不想來,被我強行帶來的。」白謹行的話,把她的思緒拽回到眼前。

  何未搖頭:「沒有不愉快,只是個誤會。你同學叫什麼?從頭到尾,我都沒機會知道。」

  「謝騖清。」白謹行說。

  何未意外。

  「你應該聽過。」白謹行道出她的心事。

  這個名字,很難沒聽過。

  第3章 夜闌現山海(2)

  南方謝將軍的第三子,也是最小的一個兒子,謝騖清。

  如今北洋派分裂,南方同樣亂了套,各自割據一方。那些昔日宣誓過的將軍們,大多忘了救國強族的初心,只記得坐擁一城一池的無上虛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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