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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自己的兒子要跟當朝太子唱對台,他當下心情可見一斑。

  但言斐也從來都是個認死理的人,朝中的事他不便多說,言誠理卻只覺得自己怎麼勸也拉不回兒子。

  「等翻了年兒我才及冠。」言斐解釋道:「若不是想攔住我回朝廷趟那渾水,我爹也不會這麼火急火燎地逼我成親,連那姑娘的名字我都不識得。」

  若是成親,便又能有理由跟朝廷告假一段,之後再想些理由,什麼生病、省親甚至服喪都行,言誠理眼見勸不住兒子,只想把事情往後拖。

  「這都耽誤好些時日了,既然婚事沒了,假便該銷了。」言斐拉著戚景思的手,「我想明天就回去看看。」

  「那我去收拾收拾。」戚景思點點頭,「你早點兒歇。」

  他起身進房,言斐就在身後跟著。

  言斐見戚景思有些慌張地整理著床上的褥子,走到身後將人抱住,小聲道:「這不是好好兒的,還收拾什麼呢?」

  「我……」戚景思手上動作一僵,「我收拾一床被褥去隔壁。」

  「晟京的冬天可不比沛縣,就這麼兩床薄褥子,蓋住頭蓋不住腳的;再說隔壁屋子也沒人住過,落了三尺厚的灰,等你收拾得了,天都該亮了。」言斐從背後溫柔地攥住戚景思捏著被褥的手,「你也不是沒見過,我睡覺可老實了,不影響你。」

  「我……」戚景思尷尬地動了動身子,「跑了一路,身上髒。」

  「那我收拾罷。」言斐鬆開戚景思,說著把人往門外推,「你趕緊去燒點兒熱水洗洗。」

  戚景思狼狽地走到門邊,聽見言斐在身後柔聲叮囑道:「別忘了點上個爐子,太陽落了天兒更涼。」

  頭前兒除夕夜愣在門邊進退兩難的是言斐,今日總算風水輪流轉,換成了戚景思自己。

  他沐浴時被水浸濕的頭髮雖然就著爐子烤了烤,但還帶著潮氣,披在背心好像結出細碎的冰碴,戳得他如芒在背。

  「景思。」

  言斐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這人明明眼神不好,隔著一道門卻好像知道他在門外似的。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佯裝自己剛好進來,看見言斐跟之前一樣,老老實實地躺在床榻里側,緊緊地裹著棉被。

  「怎麼了?」他故作輕鬆道。

  「我瞧著油燈暗了。」言斐下巴點了點小案的方向,「你把燈芯挑挑。」

  戚景思走到小案邊瞧了眼,然後摸出半截蠟燭點上,跟著吹滅了油燈,「燈芯沒了,我明兒上街買。」

  他走到榻邊坐下,即使背對著言斐仍然有些手足無措,那點彆扭的勁頭又上來了,「都要睡了,你管它做什麼。」

  「你不是怕黑嗎?」

  因為一直背對著言斐,他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悄沒聲地爬了起來,只感覺到言斐說話時側臉輕輕貼著自己的後背,緩緩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身。

  他瞬間渾身一滯,不僅是因為言斐的擁抱那麼溫柔,還因為對方仍然記得那夜山中他怕黑這麼一件「丟人」的小事。

  「好涼啊——」言斐的臉頰在戚景思後背蹭了蹭,只隔了一層薄薄的單衣,「趕緊上床罷。」

  這裡連小床也沒有沛縣的寬敞,兩人之間再空不出一人的距離來,兩床褥子並排擺著,兩個人直挺挺地躺在裡面。

  良久無言,兩個都好像睡著了,其實誰又不是小鹿亂撞。

  戚景思閉著眼睛,緩緩感覺身側傳來一陣輕微地窸窣,他緊張地全身繃緊,慢慢覺出是言斐伸來一隻手,輕輕將他的握住。

  他偏頭看向言斐,才發現對方也看著自己。

  「小叔叔……」言斐心疼地看著戚景思,「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臘月十八。」戚景思回過頭來枕著自己另一隻手的小臂,盯著頭頂的床幃,「你好像不意外。」

  林煜走前那一個月,給言斐寫過很多很多的信,好像恨不能把這一輩子所學所懂在那一段時間裡傾囊相授;言斐看著熟悉的筆跡從飄逸一點點變得虛浮,若還不能覺出點什麼,那這狀元只能是撿來的了。

  「嗯。」他沒有說更多話,只是點了點頭後,突然沒頭沒腦地喚了聲:「景思——」

  「我冷。」

  戚景思偏頭看著言斐那張溫柔精緻的小臉有些他沒見過的東西,好像是……

  撒嬌?

  這太不像他認識的言斐了。

  可床上一共就兩床褥子,他喉結尷尬地滾滾了,半晌後還是鬆開言斐的手,掀開自己的被子,把言斐也裹了進去。

  房中靜得落針可聞,戚景思覺得自己腦子一片漿糊,整個人都暈暈的,可事情還不算完。

  兩個人之間現在還隔著言斐的一層褥子,他怎麼也想不到,言斐會從自己的褥子裡拱出來,把自己的被子也蓋在戚景思身上。

  言斐拉過剛才自己牽著的戚景思的那隻手,墊在自己的脖子底下,壓抑著緊張羞怯的粗喘。

  無怪方才戚景思看不懂他臉上的東西,他這輩子就算是跟爹娘也沒有做過什麼撒嬌討好的事,實在也是不在行。

  只是方才戚景思說話的樣子實在讓人太心疼了。

  他知道沒有人可以取代林煜在戚景思心裡的位子,戚景思的心裡一定會給林煜留出一個領地,那是他亦師亦友的父親,全部親情的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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