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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們至少……」
「是朋友。」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就要沒進這連天的雨聲里。
戚景思緩緩回身,看見言斐微微踮腳高舉著手裡的油傘,全部遮在自己的頭頂上;他看著言斐纖長的眼睫上兜著雨水,微微地眯起眼睛。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絲毫不講道理,讓山中的一切變得潮濕,無論是山林還是書院,身上還是心裡。
戚景思覺得自己被這種潮濕包裹,也看著同樣的潮濕裹住他面前的人。
言斐浸在這種潮濕里,無論是那張精緻的臉,還是那雙霧靄中的圓月,都掛著水珠,像是出水含苞的芙蕖,美得不像一個凡人。
戚景思看著這一切,突然變得煎熬又暴躁。
為什麼他的身邊都是神仙一樣的人,林煜或者言斐,都不像這人間該有的美好。
難怪他是戚同甫的兒子,因為原來只有他和戚同甫那樣的渣滓才是最普通的凡人。
他居然只配跟戚同甫是一家人。
林煜不是,言斐也不會是。
這讓他覺得噁心。
剛才最後掛在眼睫上的雨滴在戚景思渾身的顫抖中落下,他本能地眨了眨眼睛,那滴雨水卻終於沒有砸在他的臉上。
言斐很自然地伸手幫忙抹了去,也一併溫柔地抹去了他周身暴戾的氣息。
他一把抓住自己頰邊來不及收走的腕子,一步步上前,逼得言斐一步步後退,終於撞到了身後的圍牆上。
「你有沒有想過——」他盯著言斐的眼睛,看著言斐一步步退讓,卻在對方篤定的眼神里找不到絲毫的慌張,「我,根本——」
「不想跟你——」他一字一頓咬牙道:「做、朋、友。」
言罷他將人扔下,再次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雨里。
*****
「少爺?」
醫愚軒的午休已經結束,門口的小廝正準備把套車的馬匹卸下,領去馬廄餵食,卻突然瞧見自家少爺混身濕透地走來,一聲不吭地鑽進了馬車裡。
「您……」小廝心中狐疑,但礙著戚景思的閻王脾氣也不敢多問,只能小心翼翼道:「咱這是……去哪兒啊?」
去哪兒?
這問題讓戚景思闔眸間蹙眉。
他實在被這一場出其不意的暴雨砸得頭疼,只想躲言斐遠點兒,卻好像無處可去。
好在戚同甫最近事忙,起碼這個點應是回不來的。
「回府。」他冷聲道。
而他還不知道,此時的戚府後巷,一輛不起眼的灰布馬車正在緩緩駛入。
馬車停在戚府的後門,打簾走下一位身著黑色斗篷的男人,兜帽覆面,行色匆匆。
錢管家撐傘等在門口,將人引至書房便悄悄屏退了左右;他閉緊房門後勾腰上前,幫來人褪下沾了潮氣的斗篷,露出內里明黃色四爪蟒袍。
戚同甫連忙起身恭敬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阿魚():七七,那你想要跟人家做什麼鴨?
之前有個小伏筆怕大家忘了,七七被綁架的事有蹊蹺,明天小叔叔上線後會慢慢揭開,小可愛有人有獎競猜一下嗎?
對!沒錯!小叔叔他明天要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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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管中窺豹 ...
太子李璞,晟明帝膝下長子,先孝賢皇后所出,被林氏嫡女,當今的淑惠皇后養在膝下,從出生之時起便是太子,是晟明帝最愛重的孩子,身份何其貴重。
然而眼下,他卻是一臉焦躁惶恐,上前扶起戚同甫後,甚至緊緊攥住戚同甫的雙手,躬腰頷首——
「戚大人,救我!」
「太子殿下這是作甚,可折煞微臣了!」戚同甫儘量伏低身子,「今日接到殿下傳信,微臣便一直等在府上,殿下有事儘管吩咐,可不敢亂了君臣禮數。」
「之前那事兒……只怕是……」李璞雖是起身,但拽著戚同甫的手還是哆嗦,壓低聲音道:「瞞不住了……」
「太子殿下——」戚同甫仍是躬腰垂首,動作語氣皆是恭敬,眼神里卻滿是算計,「此話何意?」
「今日朝後,父皇又傳我到書房訓話。」李璞說著冷笑一聲,滿臉苦澀,「父皇不喜歡我,這本也是慣了的。」
「太子殿下多慮了。」見李璞語間稍頓,戚同甫立馬識趣地接過話頭,上前安慰道:「玉不琢不成器,陛下這是愛之深,責之切罷了。」
「您是陛下長子,又是太子,是先皇后唯一的孩子,陛下不器重您,還能器重誰?」
「還能器重誰?哼——」李璞冷哼一聲,突然眼神陰狠,「當然是我的好四弟。」
李晟王朝的太子殿下,單名一個「璞」字,有璞玉之意,這也許暗含了當初晟明帝對這孩子的期待,但——
李璞心裡恨毒了這個名字。
他已經被雕琢了三十幾年,不知要到何時,他的父皇才能滿意這塊璞玉為美玉。
而當今淑惠皇后所出的四皇子李璠,就不一樣了。
璠璵一詞,本就是美玉,《初學記》中孔聖人曾言:「美哉璠璵,遠而望之,煥若也;近而視之,瑟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