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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沈篤不得不承認,他和唐堂之間,是有過某些羈絆的。

  也許這種羈絆並不那麼深刻,但對他一直冷漠的人際關係而言已經是舉足輕重的了——

  他需要一場儀式去徹底道別,哪怕是自我催眠,可是現在還有兩個人睡在病床上,是兩個對他和唐堂都無比重要的人,他們都沒有時間。

  終於一次經過樓梯拐角,他無意識地偷瞄向鄒允病房的方向,看到唐堂拿著各類單據下樓去了,像是去拿藥;他第一次看到唐堂離開鄒允的病床邊,便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恰巧肖颯的醫生在這時找了過來,跟他談起了肖颯的病情和之後可能已經勢在必行的截肢手術。

  這兩天肖颯勉強脫離生命危險,他心裡明白,儘快進行截肢手術有利於肖颯的康復,但內心深處又不想替肖颯做一個這樣重大且不可逆的決定。

  他一直猶豫著,希望肖颯能醒過來自己做選擇,可病勢的發展似乎已經等不了了。

  醫生離開後,他無力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躬身抱住自己的腦袋,像是一種鴕鳥想要逃避這個世界的心態。

  而這一切正好被拿了藥上來的唐堂看在眼裡。

  他沒有意外沈篤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全部的目光都被沈篤蜷縮著的身體透露出的疲憊,和那種罕見的、若有若無的脆弱所吸引;他輕步走到沈篤的身旁,想要給對方一些安慰,伸出的雙手卻在猶豫中不敢上前。

  從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喜歡鄒允時,他就不敢告白,一直拘泥著自己是不是有那個身份和資格,現在這種情緒反應在沈篤身上更甚。

  甚至連一個擁抱,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給。

  雖然曾經說過不會扔下沈篤不管,但現在還倒在病床上的鄒允已經沒有了肖颯,才更需要他的庇護。

  只要鄒允願意,他隨時都會帶鄒允離開,可那到時候,沈篤要怎麼辦呢?

  就在他猶豫的檔口,房間裡傳出一聲悶響——

  鄒允醒了,從床上跌了下來。

  唐堂第一時間衝進病房,把人抱起來柔聲安慰著。

  沈篤站在門邊,聽不清兩個人在說什麼,只看到唐堂的背影,心疼地抱著鄒允。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面了,但不妨礙每一次都覺得刺眼。

  之前這些天,肖颯幾次被醫院下達病危通知書,身上插滿管子,做了許多場手術,都需要病人家屬簽字;因為同被肖震峰領養,至少從法律層面上,沈篤跟肖颯在一個戶口本上,他需要一直守在醫院簽下一張張通知和手術同意書。

  除了必要的休息,在肖颯好轉一點的時候,他還得回公司盯著。

  這樣一連好多天忙下來,一直都沒有太多時間,他覺得自己下樓在走廊偷瞄鄒允病房方向的次數是屈指可數的,直到剛才醫生直接找了過來。

  如果要離開醫院去公司,他都會提前跟醫院打過招呼,確定肖颯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敢離開;所以在他沒有提前說明要離開醫院,也沒有出現在肖颯病房附近時,醫生居然直接找到了鄒允病房所在的樓層?

  直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到底跑到樓下來過多少趟,多到身邊的醫生都習以為常。

  只有唐堂,完全沒有發現。

  他一直和現在一樣,滿心滿眼都是鄒允。

  沈篤突然覺得,他可能不再需要什麼儀式了,就是現在,已經足夠他說服自己離開。

  但在轉身離開病房前,他突然聽到鄒允冷不丁問了句——

  「肖颯呢?」

  他腳下步子稍駐,猛地被打醒了。

  優盤裡的內容,最重要的部分他還沒有完成,關於怎麼讓鄒允相信,肖颯已經死了。

  肖颯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里,有些人和事,沒有人能替他去面對。

  他重新走回病房門邊,面無表情地敲了敲門,「不好意思,剛去抽了根煙。」

  在得知肖颯的「死訊」後,雖然沒有時間見面,但唐堂不止一次跟他打電話討論,這件事到底要怎麼說,才能讓鄒允更容易接受,只是最後也沒能得出結果。

  怎麼會有結果呢?

  無論用什麼樣的說辭,事實永遠都不能改變,他必須讓鄒允知道,肖颯已經死了。

  刀子如果註定會刺入胸口,怎麼會有不痛的方式。

  「肖颯已經去世了。」他脫口而出道,語氣和表情都平靜到幾乎不近人情。

  與其像他和唐堂這樣不清不楚地拉鋸牽扯,給個痛快或許才是最好的答案。

  鄒允的震驚、掙扎和痛苦,他都不是看不見,只是他知道比起那些無謂的安慰,這些才是傷口痊癒前必須經歷的陣痛。

  之後在鄒允再次醒來後,他完成了肖颯交代的關於「遺囑」的內容,也把鄒允有權利知道的東西向對方做了個交代;不久後,肖颯也總算脫力生命危險,醒了過來。

  肖颯還是會偷偷去看鄒允,明明心裡已經下定了比誰都決絕的決定,但只要知道鄒允就在幾層樓的樓下,他還是不能控制自己。

  這算是給沈篤提了個醒,也算是讓他徹底想通了,怎麼才能斷得徹底。

  在知道鄒允出院後還是執意要自己去一趟挪威後,肖颯求沈篤把人留下一段時間,讓他的身體可以恢復到負擔這一次長途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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