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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不見你這麼有集體榮譽感,覺悟什麼時候上去的……」周浩不服氣地聳聳肩膀,「你有這話你跟丁大學霸說去啊,叫他別搬啊!」
「好好的,擠兌我幹嘛……」
「我……」明皙垂眸,語氣裡帶著點委屈,「他家房子修好了,我……」
我有什麼立場讓他不要走。
「小明哥——」周浩上前搭上明皙的肩膀,「不是我說你,你要操心的事兒已經夠多了,別啥都往身上攬。」
「不是說了嗎?」周浩重新將自行車蹬起來,經過明皙身邊時帶起一陣風,讓明皙覺得他的聲音都有點散,「你倆——」
「只是同桌。」
第29章 寒假
因為地震帶來的短暫交集,似乎也因為地震的影響被時間消弭,慢慢結束。
期末考試如期進行。
因為前兩次的考試,丁瑾瑜的年級第一已經沒有任何懸念,放榜時他只掃了一眼自己的成績,然後很快在十一班的倒數第二名看到了他同桌的名字。
一百五滿分的數學,丁瑾瑜一百四十七,明皙九十二,堪堪壓過了及格線。
他又想起那晚在明皙家裡無意中看到的習題冊,也正好是數學。
考試前他完整地做過那套習題,覺得有點難度,明皙房裡的習題冊雖然只做了一半,但能把那樣難度的題目完成一半的人,就算考砸了也絕不止這點分。
但管閒事不是他的性格,更何況——
他已經搬走了。
一些莫名其妙的聯繫就算有過,也該結束了——
他不能允許自己依賴明皙。
他從太小就知道人只能靠自己,他這樣的人,不敢也不該依賴任何人。
*
不管丁瑾瑜和明皙怎麼想,至少大部分學生都期待的寒假終於來了。
丁瑾瑜一個人在家,練琴、刷題,跟從前寄人籬下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比起以前,還多了個丁一楠偶爾陪他吃頓飯聊天,算是好了不少。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幾套卷子刷下來,一低頭一抬頭,就從天亮到了天黑;可就算這樣他還是覺得每一天都無聊極了,就像冬天的被褥缺了個角,怎麼蓋都彆扭地鑽風。
他一直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直到一個周五的下午,他照例去甜品店買了些甜點和糖果,第二天周六,當他把小提琴拿出琴箱,一低頭正好看見面前的甜點……
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小丫頭並不會再來了。
明皙的關心,諸如一盒創可貼,一杯熱牛奶,那麼微小,不著痕跡,讓人忽略不計;像是周末初晨的陽光,當丁瑾瑜睜眼時,就已經攀上了他的窗台。
陽光那麼溫暖,他沒有防備,沒有察覺,也忘了拒絕;直到感知道暖意,早就已經習慣了暖意。
他拒絕這種依賴,回身時卻發現,拒絕的可能不僅僅是這種依賴。
日子又過去了今天,微信里明皙那個可愛的頭像終於還是亮起了未讀消息。
他看到明皙發來的語音,踟躕了很久才點開;聽筒里是明寐嗲聲嗲氣的童音,問他什麼時候再帶茉莉去玩。
丁一楠曾經說過——
「其實朋友之間不都是這樣嗎,互相麻煩著麻煩著,關係就近了。」
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躲開明皙,這種病態的依賴關係就可以結束,卻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牽扯,早就已經是互相的。
又彆扭了許多天,他終於還是在一個周末的午後,拎上小提琴和芒果慕斯,走進了那個熟悉的院門。
只是明皙依然不在家。
後來他又陸陸續續去過幾回,都沒有看到明皙;倒是夜跑的時候見過明皙騎著自行車從藍花楹街的方向回來,想來應該是寒假的每一天都去打工了。
他遠遠地瞧見,也就遠遠地躲了。
時間就這樣波瀾不驚地流過,直到他在每晚夜跑的街上發現道邊的綠化樹掛滿彩燈,才發覺春節近了。
緊接著,是丁一楠道歉的電話。
一年也就這一次,她要回丁艷的那個新家去過除夕;丁瑾瑜聽著她在電話那頭連連道歉,突然有點想笑。
過年,誰不該和家人一起;他只有一個人,就該一個人過年,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他早就習慣了,實在沒有什麼值得抱歉的。
但他沒敢把這話直說,怕丁一楠傷心。
打發了表姐,日子轉眼就來到了大年三十的白天。
有的南方人習慣中午團年,丁瑾瑜頭天睡得晚,第二天中午被鞭炮聲吵醒,震得太陽穴疼;他以前借住在沿海的幾個大城市,早就禁了煙花爆竹,今年算是有點不一樣了。
前幾天臨近過年外賣就不好點了,起床後沒什麼胃口,他索性給自己跑了碗杯麵。
該刷題刷題,該練琴練琴,有家人的才要團年,對他來說,這一天跟平時沒什麼區別。
晚飯時鞭炮的聲音又再響起,他從卷子裡抬起頭來,伸了個懶腰走進廚房。
冰箱裡有丁一楠送來的速凍水餃,讓他過年別虧了自己;他撕開包裝將餃子下鍋,回客廳打開了落滿灰塵的電視機。
離開這個家之前,每年到了這個點,爺爺會在客廳撐起小桌包餃子,奶奶會去廚房準備團年飯,他則是和丁一楠坐在電視機前看當時還不太看得懂的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