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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8日超大雨】
【記憶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它存在於每個人獨一無二的大腦里——陶·洛夫斯基·嘉】
【ps.早上起床不要讓哥哥出門】
手機掉進水裡後,陶嘉很是消沉了一陣。
在得知自己的手機沒救之後,他慌裡慌張爬上二樓,去房間裡翻出日記本,想往上寫東西,又發現找不到筆,急得團團轉,大冬天的,鼻尖甚至冒出了細汗。
最後陶嘉從桌上偷走爺爺的毛筆,在日記本上寫起了大字,被聞訊而來的顧俞看見的時候,陶嘉手上連帶著本子都是墨水,顧俞拿肥皂搓了半小時才幫他把黑乎乎的墨跡洗乾淨。
第三天再次起床,陶嘉睜開眼睛,摸出身旁的筆記本,一眼瞥見中間大片的黑墨痕,頓時也對自己感到無語了。
更因為毛筆不好寫字,所以陶嘉翻了整整三頁,才找到了兩句話,歪歪斜斜的,連成一片,仔細辨認後,發現一句是洛夫斯基的「名言」,另一句和顧俞有關。
陶嘉四下摸索自己的手機,沒找到,於是走去隔壁房間,敲顧俞的房門,喊:「哥哥,我起床了。」
等了半分鐘,房間裡頭毫無動靜,陶嘉打開門一看,顧俞原來已經起床不在臥室里了。
陶嘉怔了一下,顧俞很少會早上不和自己打招呼,直接出門的。
他忽然想起昨天寫的日記內容,心裡一驚,腦海里已經浮現出顧俞因為各種不可言說的原因離家出走的景象,並且竟然還順走了自己無辜的手機。
難不成顧俞要把自己留在老家進行勞改,自己一個人回城裡工作?
有當年被扔在垃圾桶旁站了幾小時的難過經歷,陶嘉對這種顧俞一聲不吭消失的狀態感到十分驚慌。
再者,陶嘉雖然能從日記里得知自己的病情,但這幾天在老家的記憶卻是空白的,日記本上沒有記錄,能和顧俞聯繫的手機也不見了,陶嘉心臟砰砰地跳,額上熱得冒汗,攥緊拳頭跑下樓。
爺爺正站在天井裡翻鋤頭,準備待會去給菜地鬆土,瞧見陶嘉臉色蒼白地跑下來,高喝了一聲:「站住!你外套呢?」
陶嘉:「!」
爺爺不滿地盯著孫子薄薄的衣服,語氣責備:「趕緊回房把衣服穿上,不然被凍感冒了,待會小顧回來不好交代。」
陶嘉敏銳捕捉到字眼,急忙問:「哥哥去哪了?」
爺爺一手把鋤頭立在地上,眯起眼看了看健忘症的陶嘉,才說:「我也沒見到,不過他應該去你劉嬸家借單車了,你記得……」
沒等爺爺說完,陶嘉就轉身匆匆回去穿好外衣,下樓抓了個饅頭塞進嘴裡,趕往劉嬸家。
今天沒下雪,但清晨的石子地上覆了一層薄薄的寒霜,在陽光下像是發白的細沙,早起的雞鴨們在路上悠閒踱步,豆眼瞅著快步走過的陶嘉差點滑了一跤。
陶嘉穩住身形,以一種彆扭而小心的行走方式,提氣收腹邁過石子路,還沒走到劉嬸家門口,就開口喊:「哥哥!」
顧俞扶著自行車的身影轉過磚牆,出現在陶嘉眼前,看樣子是正準備騎車離開。
他有些意外地看著跑過來的陶嘉:「土土?」
陶嘉抓住他的車把手,往車籃里一看,果然從袋子裡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你為什麼沒收我的手機?還把我一個人留在老家幹活?」陶嘉叉腰。
「……」顧俞習以為常,簡單解釋了一下:「你的手機前天掉水裡,壞了,我去街上找店幫你買新手機,順便恢復聊天記錄。」
陶嘉已經不記得他對聊天記錄的執著了,有些困惑:「但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昨天和你說過,」顧俞伸出手,理了一下陶嘉睡得蓬鬆的淺褐色頭髮,軟軟的髮絲在指縫間漏過,「今天我在你的房間桌子上留了字條,沒看見嗎?」
陶嘉:「……」
他回憶半晌,沒想起來有沒有看見紙條,應該是根本沒注意。
兩分鐘後,陶嘉坐上了顧俞的自行車后座。
他咬了一口手裡的饅頭,突然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來追顧俞,是因為日記上寫了不能讓哥哥出門。
陶嘉:「。」
算了,當作無事發生。這天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可出門的理由。
*
在陶嘉沒有遺忘的記憶中,上一次坐哥哥的自行車后座,還是顧俞剛讀初中的時候。
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顧俞從小學開始就常年在學校住宿,只有逢節假日才回陶嘉家裡。他有一輛輕巧的深藍色自行車,后座時常被強行爬上去的陶嘉所霸占。
上小學的陶嘉突發奇想,想讓顧俞每天早上載自己去上學,這種匪夷所思的要求自然遭到了顧俞的反對——那時候兩個人的關係並不好,顧俞的態度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淡疏離。
「我要早起從學校騎到你家,再把你帶到學校。」顧俞說:「我瘋了嗎?」
然而最後,他還是挑了個天氣不錯的清晨,騎行二十多分鐘到陶嘉家裡,再把興奮的陶嘉載到學校。
陶嘉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夏日的周五,顧俞一聲不吭蹬自行車的背影很好看,寬鬆校服下是一截清瘦的腰身,炎熱的風掠過兩人身旁,陶嘉仰起頭,就能瞧見顧俞線條完美下頷上掛著的汗珠。
陶嘉想著往事,忽然伸出手,攔腰猛地抱住前面的人,胖胖的羽絨服袖子卡在顧俞腰上,有點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