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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見面容相似之人,她心下大駭,以往的從容鎮定渾然不見,一時間竟忘了該如何應對反駁。

  好在那位師兄開了口,聲肅且厲,“照謙,與尼師說話自當尊重,你若再對人無禮,我便告訴師父去!”

  一聲警示呵得照謙趕緊閉嘴,訕訕一笑,“開個玩笑而已,尼師不會介意的吧?”

  她很介意,但畢竟是她偷看他們沐浴,有錯在先,她也不好再去怨怪,故作大度地搖了搖頭。

  明知於理不合,可她的餘光還是會不自覺的瞟向右邊的男子,但見他拿起衣衫,一揮即穿,動作迅速利索。

  瞧見那身青藍色的道袍,她才恍然大悟,“你們是山上的道士?”

  那人正繫著袍帶,並未吭聲,垂眸間神情疏淡,似乎不喜與陌生人多說話。

  此時的照謙亦穿好衣衫,脆聲應道:“正是,咱們一個山上一個山下,說來也算鄰居,只是因著祖訓,互不往來而已。”

  “什麼祖訓?”宋餘音並不是打小住在庵堂,對這些舊事不甚了解,突然聽人提起,難免好奇。

  照謙還想再說,卻被冷麵師兄打斷,“祖師爺豈容咱們妄議?你又想抄背道規?”

  不!他不想!一想起道規他就頭疼,再不敢多言,模稜兩可道:“我也不甚清楚,你若想知道,大可回去問你的師姐們。”

  宋餘音聽得稀里糊塗,但他既不願明言,她也不會強人所難,只是今日雖有日頭,可畢竟已入秋,迎面而來的風間夾雜著些許涼意,想起方才的情形,她深感佩服,“這樣冷的天,你們怎的還敢下河?”

  拍著胸膛,照謙頗為自得,“我們習武之人身強體健,冬日也敢下河,更何況是才入秋。”語罷又打量著她,“倒是你,一個小尼姑獨自上山來作甚?”

  自布袋內捧出棗子,宋餘音往河邊走去,說是來摘果子。想著他們才剛沐浴過,她便往上遊走了幾步,這才俯身去清洗棗子。

  心不在焉的她又不自覺往那位冷麵師兄身上瞄去,但見他已穿好道袍,束起了腰帶,長身玉立,眉目淡然,頗有道家風骨,自竹林間漏出的幾縷日光斜斜的映於他側臉,這靜謐的一幕又一次勾起兒時的回憶,想要探究的意念越發強烈!

  她很想知道,此人究竟是誰?若然不是他,為何眉目這般神似?若然是他,那三年前下葬之人又是誰?人總不可能死而復生吧?

  反觀此人,見到她時反應平平,並無一絲驚詫,似是對她毫無印象,像是陌路人一般,也許……真的是她認錯了人?

  猛然想起故人背後有塊胎記,人的相貌也許會有些許改變,但胎記的位置不會變,奈何才剛她只看到他正面,並未瞧見後背,倘若能讓她看一眼,便可驗證自己的猜測,只是此刻他已穿上衣衫,如何才能讓他再褪去?

  她一個姑娘家,總不好直接讓人脫衣吧?定會被人恥笑,萬一沒有胎記,豈不更尷尬?

  正暗自琢磨著,一道男聲傳至耳畔,原是照謙在提醒她,河邊有水草,泥地濕滑,小心注意些,萬莫栽下去。

  聞聽此言,她反倒靈機一動,故意滑了一腳,霎時間,整個人已栽進水裡,饒是河水透涼刺骨她也認了!她是想著倘若自個兒濕了衣衫,興許那人會出於道義將他的衣服披在她身上,那她不就有機會看到他後背了嗎!

  只可惜事與願違,在她落水以後,的確有人來拉她一把,卻不是她懷疑的對象,而是照謙。

  落水之際,她的帽子被水流沖走,滿頭青絲瞬時滑落於肩,濕了大半,烏髮半遮面,襯得她那張小臉越顯白皙精緻,憑添一絲嫵媚,以致於過來拉她的照謙目瞪口呆,驚呼出聲,“你……你不是尼姑?”

  不願拉手,只攥住他手腕借力上岸的宋餘音擰著衣袖上的水,輕聲回道:“我乃帶髮修行,也算半個出家人。”

  濕透的衣衫緊貼於身,盡顯玲瓏身段,宋餘音也覺窘迫,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去,不敢再面對他們,一陣風迎面而來,涼意更盛,她不自覺地開始發顫,緊抱著臂膀瑟瑟發抖,果如她所料,那冷麵師兄看不過眼,上前一步道:“尼師這般下山多有不妥,還是披件外袍作遮擋為好。”

  如願的宋餘音心下頗慰,暗嘆自個兒沒有白白折騰,正準備道謝看他脫衣之際,忽聞他命令照謙將外袍脫掉。

  照謙一臉茫然的指著自己,“為何是我?”

  睇了師弟一眼,那人出口的話語輕飄飄,卻直戳他軟肋,“你忍心看尼師挨凍?”

  那自是不忍心,於是照謙趕緊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

  牙齒直打顫的宋餘音緊盯著那人,心中狐疑深甚,他為何不肯脫衣衫?是出於對陌生人的冷淡,還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讓她如願一觀?

  早知如此,她便不這麼折磨自己,也苦了照謙,把衣裳給了她,他就得光著膀子。

  “那你……怎麼辦?”她不敢直視,側過身去懊悔不已,畢竟是自己作的,她有些於心不忍。

  照謙無謂一笑,只道無妨,“我常年習武,體格健壯,你無需擔憂,甭洗棗子了,快快下山去吧!省得著涼。”

  道罷便與師兄一道往山上走去,出於禮貌,宋餘音揚聲追問,“敢問兩位小道長尊姓大名,回頭我好將衣服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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