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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是爬起來送他了!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翹。

  醉醉裹著絮了絲綿的氅衣,披頭散髮的一路飛奔。蒼白臉頰因奔跑浮起紅暈,眉梢眼角有昨夜未曾褪盡的春情,不再像個小姑娘,而是不知不覺中已長成了妍媚的女人。

  她跑過來抓住梅長蘇的衣襟,氣喘吁吁的埋怨他:「你怎麼不叫醒我!」

  「看你!什麼樣子!」他輕斥。

  女孩子家怎麼能不梳頭就出門!這種樣子,又怎能被他之外的男人看到!

  她才不怕他罵,她盯著他,忽然扶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吻住了他的唇。

  四下響起幾聲咳嗽。眾人看天的看天,瞧地的瞧地。你盯著我的耳朵,我研究你的鼻孔。

  只有藺晨大剌剌的看著那兩人,哼了一聲。

  醉醉已放下腳,微笑看他。

  江左梅郎城府再深,大庭廣眾之下,也耳根發燒。

  他低聲罵道:「胡鬧!」

  卻見她眼窩微陷,襯得一雙眼睛大得出奇,如潭水一般,映著他的面孔。臉頰消瘦,下巴尖尖,有種病弱的柔美。

  她又瘦了,他想。她最近染了風寒,夜裡會咳嗽,一直睡得不太好。

  偏還夜夜纏著他。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幾分得意,幾分憐惜。

  「乖,別鬧。」他攏攏她的頭髮,「好好在家等我回來。」

  「嗯。」她只是不眨眼的望著他,像要把他刻在心上。

  「等我獵只狐狸,給你做條新圍脖。」

  「嗯。」

  「還有,」他壓低聲音警告,「不許老欺負宮羽,啊……」

  「嘖!」

  他敲了她頭一下,利落的翻身上馬,看了看她。

  「看好家。」他對黎綱說。

  策馬而去。

  眾人揚鞭跟上。

  唯有甄平,馬身打個轉,勒住馬,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醉醉微笑:「甄叔,保重。」

  甄平胸中堵得說不出話來,他仰頭看了會兒天,才道:「醉醉姑娘,保重。」

  打馬追去……

  醉醉劇烈咳嗽起來。

  「叫你跑!叫你跑!活該!」藺晨罵著,一指點出,封住她幾處穴道,暫緩了毒素反噬。

  醉醉倒了倒氣,才笑道:「這不是趕著……見最後一面嘛……」

  黎綱不忍再聽,別過頭去。

  

  ☆、為君生-5

    秋獵一整個月,陛下御駕回京。

  梅長蘇帶著他親手獵的火狐皮,高頭駿馬,意氣風發。

  醉醉越來越怕冷了,他想,要給她做條漂亮的圍脖。想著她的小臉裹在火狐皮毛里的樣子,他的嘴角不禁微翹。

  一個月沒有碰過她,身體微微發熱。男女事,果然是食髓知味的。他快馬加鞭,趕回蘇府。

  蘇宅還是他離去時的樣子,仿佛毫無變化。

  黎綱早帶著人在大門處等候,待梅長蘇一行人回府,牽馬的牽馬,搬東西的搬東西,一如他走的時候那樣熱鬧。

  「醉醉呢?」他第一句便問,「不會還沒起?」

  他笑罵:「這丫頭!」

  黎綱低著頭壓根沒接口。

  梅長蘇沒注意,他一路興沖沖就進了書房,招呼著:「去,告訴吉嬸,把醉醉趕緊叫起來,告訴她我回來了!」

  又叫道:「飛流!把那火狐皮拿過來!」飛流應聲而去。

  下人上了熱茶,他端起杯子連喝了兩杯,「我親手獵的!回頭啊,給她做個圍……」他的聲音忽然止住。

  他握著杯子,看著廳中留守在家的幾個人,旁的人都還有著狩獵歸來,興頭沖沖的勁,唯有留守的幾人,一直沉默不語。

  「怎麼了?」他斂了笑容:「出了什麼事?」

  ……

  ……

  書房中,旁人都已被遣退。只有黎綱在宗主面前深深俯身。

  「所以……」宗主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情緒,「她走了?」

  黎綱不敢抬頭:「是。」

  他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這是她留給宗主的。她說,宗主曾許諾為她做一件事,以做酬勞。現在她的事已了,該是宗主實現諾言的時候了……」雙手奉上。

  梅宗主接過那信,修長的手指摩挲了一會兒,取過書案上的裁紙刀,裁開信封。

  抽出信紙打開看了一眼。

  便又折上。

  「知道了。」他道,下頜微抬,「你去吧。」

  宗主心思深沉,喜怒極少會形於色。黎綱在他身邊多年,知道這已是他心情極不好的表現了。忙躬身退下。

  才退了兩步,又聽宗主道:「回來。」

  只好硬著頭皮再上前。

  梅長蘇沉默了很長時間,道:「她的事,以後不用再查了。」

  「去吧。」他說。

  黎綱這才終於退下。

  空闊書房中,只剩下梅長蘇一個人。

  他垂眸半晌。再次打開那封信。

  紙上半個字也沒有。

  畫著兩個頭大身子小的小人兒,十分傳神,一看就知道是他和霓凰。他與霓凰手牽著手,兩個人的下方,是七八個滿地爬的小娃娃,每一個都長著他的臉!在交握的兩隻手的上方,漂浮著一串大大的桃心……

  這是桃心,表示愛,她說。執起他手,在虎口處畫下一個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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