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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前朝,魏帝那位余皇后啊。」宮人看著天色漸黑,便教人打了幾盞燈籠,又燃起了油燈,將皇后寢殿照得亮堂堂的。

  「那本朝的那位呢。」

  林寂愈發覺得此處微妙,那些宮人們聽聞此話更是哆哆嗦嗦,連忙跪下,「陛下從未立過皇后,哪裡……哪裡來的本朝皇后。」

  真的……

  太不妙了。

  如果不是眼前的一切過分真實,他簡直以為這是一場夢。

  「宣平侯府的世子,余洛,小字昭溪。他在哪兒。」

  這一批新進的宮人們並不清楚,林寂便叫了外頭守宮門的侍衛進來,將話再問了一遍。

  「宣平侯?」

  侍衛諱莫如深,又觀摩著陛下的神色,似是覺得今日的陛下與往常很是不同的樣子,但是也沒有多嘴,照實了回答,「前朝宣平侯一脈,不是早在兩年前全都死在雲州了嗎。」

  「什麼。」

  林寂終於察覺到哪裡不對。

  這座宮城。

  為什麼每一個人,看著都如此陌生。

  金吾衛明明交到了裴家人手中,尤其是阿洛所住的地方更是重重把手。怎麼可能只留兩個人在外虛虛地佇立。且他走過大半個宮城,怎的見不到半個裴家手下的衛兵。

  余家人都死在了雲州,怎麼可能。

  「裴寒凜呢,教他過來。」

  那侍衛眼神更奇怪了,「前朝雲南王的弟弟,裴氏嗎。」

  林寂心口愈發焦躁,「是的,他在哪兒。」

  「他不是剛剛被陛下打斷雙腿,關進京兆府里了嗎。陛下想再見他?」

  林寂玄色衣袍猛然一揮,「荒唐,朕為何會打斷他的腿!」

  那兩位侍從聽到那薄怒的質問聲,立刻雙膝跪地匍匐叩首,半點不敢含糊地答,「陛下是做夢魘著了嗎,近幾日發生的事情記不大清楚了?」

  「可要為陛下請御醫來看看。」

  林寂手邊的燭台被打翻,滾熱的油潑在他的金繡龍紋的外袍上,沾著一點星火。

  宮女急忙上千拿帕子給他撲滅。

  被這麼一說,林寂的確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會在龍椅上睡著——分明是阿洛剛剛生了孩子,他守在阿洛的床邊才是。

  怎麼回事。

  林寂拿手撐著額頭,隱隱覺得深處如一根細線纏繞,揪得人發疼。

  「宣平侯府世子,余洛,到底在哪裡。」林寂低聲再問。

  無人能答,實在是事情過去太久,余家人早就死光了。

  他們也都不知道啊。

  宣平侯府一脈在兩年前就斷絕在雲州,金陵城裡的侯府也早在之前就已經全部焚毀了,他們只記得余家之前是出過一位將軍,和一位內閣次輔,至於那位什麼世子……著實是沒有印象。

  林寂覺得此處詭異至極,但是他一點就通,立刻察覺到這裡的一切和他所經歷的一切全都對不上——可偏偏又如此真實。

  立刻教人連夜搬了史冊記載來。

  這一翻看,才知是翻天覆地的不同。

  此時的確是長樂元年,但,魏氏的覆滅整整推遲了兩年。

  今年他已經二十四歲,剛剛登上皇位。

  五日前,他剛剛血洗了宮城,將前朝服侍過魏恭恂的人盡皆砍斷雙手,近侍一應杖殺。所以一路過來,這些宮人侍衛才會如此眼生。

  金吾衛掌握在林戎手裡,並不是裴家。

  不斷地把史冊往前翻,一個月又一個月,一年又一年。

  越看越是心血翻湧。

  兩年前的雲州之戰,余氏一族全滅,余泱身為守城之將與余侯以及整座雲州的十二萬兵馬被盡皆殺死,禿鷲繞著雲州城上空盤旋數日不散,腐氣瀰漫至整座荒城。

  隨後,破開雲州後,林寂率領大軍長驅直入金陵,殺死魏恭恂。

  而在即將弒君登基的前一夜,正是險要時分,裴家以二十萬兵馬相抗,險險地保住金陵,並扶持魏恭恂之子,魏聞珺繼位。

  裴家是打仗的好手,又極是固執,誓死不歸順自己。

  鐵了心要扶持魏聞珺。

  這一戰打得很艱難。一對峙就是兩年。

  直到半個月前,好不容易,他再一次攻下金陵城來,當著殘將的面將魏聞珺殺死在龍椅之上,成功登上帝位。

  所以那龍椅之上,金鑾殿空蕩蕩的,卻總飄蕩著一股散不開的血氣。

  是夢嗎。

  林寂手翻著書中記載,顫顫巍巍地,一連退了好幾步,「裴寒亭呢,教裴寒亭來見朕!」

  「裴王爺的屍首,不是已經被陛下下令掛在城牆上了嗎。」

  「陛下斬了裴寒亭,發落了其弟,又秉著寬仁為上的心,只教人將他一雙腿打斷,囚禁終生……陛下今日怎麼了,一直在問裴氏兄弟。」

  林寂背脊發冷。

  拿手撐著額頭,眼前的燭火晃眼,他抬袖滅了兩盞,心裡頭卻止不住地發緊。

  從未如此慌亂。

  更可怕的是,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腦海里不斷迴蕩。

  『裴寒亭手中握有重兵,且整整兩年率二十萬大軍負隅頑抗,死傷無數可手底下卻無一員叛將,可見其威望之深。如不殺將於陣前,怎麼能震懾住那二十萬兵馬……』

  不對。

  『若是裴寒亭早日歸降,金陵城中本不用死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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