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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顏伊眼裡，只留下剛才厲枔趴在他身上時，那一對緊鎖的眉頭。
厲枔只要皺眉，他就比任何時候都難受，可他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他靜靜地起身，拉好身上的睡衣，從背後緊緊抱住厲枔。
「枔哥。」他小聲說：「對不起。」
厲枔低頭，看著顏伊環在自己腰間的手。
「為什麼道歉？」
厲枔是第一個告訴他，沒有做錯就不需要道歉的人，顏伊當然明白厲枔在說什麼。
「這件事——」他小聲問道：「很重要嗎？」
「不重要。」厲枔輕輕拽開顏伊環抱自己的雙臂，轉過身來看著顏伊，「但你在害怕什麼——」
「這很重要。」
顏伊收回自己的雙手，頹然地坐在床邊，他沒有回答厲枔的問題，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無神地看向一邊。
順著顏伊的眼神，厲枔看向床頭櫃的方向，看見那裡擺著他和顏伊的兩部手機，還有，他之前隨手扔在上面的名片——
那個心理諮詢師的名片。
之前他懷疑自己有問題時，反覆看過那張名片，如果不是因為進了組沒有時間，他可能已經撥通了上面的電話。
這東西就像是從天下掉下來似的，好像就瞅准了他會需要。
現在即使他不需要了，好像顏伊也用得到。
他正準備說什麼，眼睛卻看到顏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一串沒有備註姓名的陌生號碼。
為了不打擾顏伊休息，昨天睡覺前，他特意將兩部手機都調成了靜音，但還不等他說什麼，顏伊已經一把搶過了電話。
即使不看號碼，顏伊也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
從跑出病房到現在，他已經失蹤了一天一夜還多，再等會報失蹤人口，警察都可以直接立案了，如果張東平和邊向文那邊到現在還查不出他的聯繫方式，那這麼多年也是不用混了。
「我知道了，你再拖延一下，就說是我身體的問題。」他在電話里小聲地敷衍著陳彬，「你等會把地址和時間發給我，我會在開拍之前趕回錄製場地。」
「正好我今天拍夜戲，白天有時間。」等顏伊掛掉電話後，厲枔才緩緩道：「起來洗漱一下，我等下跟劇組說一聲，找車帶你去市裡的大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雖然剛才顏伊接電話時故意撇過頭去小聲說話，回答對方的內容也只是隻言片語，但到底是什麼意思，厲枔聽懂了。
他只是在等著顏伊跟自己說實話。
「枔哥……我……已經沒事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厲枔，「不用麻煩……」
其實只要厲枔沒事，他就不會有事。
「我等會……要去機場了。」
「你安心拍戲就行，等我下次有空，再來片場看你。」
即使只是看著厲枔的側臉，也能感受到對方身上低沉的氣壓，他心虛的起身，像是逃避似的準備離開這個房間。
直到走到門邊時，他才聽到厲枔低啞的聲音。
「這樣還要去工作嗎？」
厲枔起身，一把將顏伊從門口拉了回來。
「邊向文只拿你當賺錢的工具，我能解約，你也可以。」
「不要做了。」
「就算你想紅，想掙錢，多得是公司願意要你。」
厲枔一直是耀眼的，是顏伊生命里的光，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厲枔，低沉的，甚至被黑暗籠罩。
他心疼，也害怕，一步步後退，直到背心撞上身後的大立櫃。
「砰」的一聲悶響。
「不行……枔哥……」他痛苦地看著厲枔，語氣近乎懇求，「我不行……」
「那你起碼告訴我——」厲枔也痛心地看著顏伊，「為什麼？」
如果我說了，你就一定會阻止我。
顏伊絕望地想著，低頭倔強地咬緊下唇，他不敢看厲枔，一個字都不肯說。
厲枔緩緩上前，將顏伊攔在大立櫃的門邊，手指再次勾起顏伊胸前的一顆紐扣。
「還有這個。」他輕聲說：「顏伊——」
「到底是為什麼？」
顏伊的身體再次僵直——
這是明顯的抗拒。
顏伊的身體在抗拒自己，厲枔痛苦地皺眉。
「你真的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嗎？」
直到現在，他都不能完全分清顏伊和小胖子；但他清楚，顏伊就是小胖子，他已經不需要作區分。
可他更清楚，他不是原主。
顏伊能分得清嗎？
之前顏伊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讓他執著到現在？
而且顏伊的身體在抗拒自己——
厲枔不知道，顏伊會不會抗拒原主。
畢竟有的時候，身體才是最誠實的，就像他一開始會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顏伊。
「我知道。」
顏伊說著，眼淚滴在了厲枔的手背上。
從厲枔第一次跟跟他抱怨咖啡太苦要加糖，從厲枔告訴他不用總是道歉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以前都是自己錯了。
但他現在卻不能告訴厲枔。
「枔哥，你再給我一點時間——」他用祈求地眼神看著厲枔，「好不好？」
那一滴眼淚像是灼傷了厲枔的手背，他單手握拳收回了手。
「還要給你多少時間？」他喉間壓抑的聲音有些嘶啞，「等你把自己折騰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