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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一身粗布短打衣裳,上頭還灰撲撲的就沒好氣,「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小姐交給我就行。」

  「我給你們提燈……」

  時清薏還想再爭取一下,結果被無情拒絕,小鵲揮手直趕她快走,絲毫沒發覺自己身旁的佟霜聘臉色不大好看。

  一直等人消失在路的盡頭,轉過一個彎佟霜聘就把手臂從小鵲手中抽了出來,她心思有些重的按了按眉頭:「我自己走。」

  小鵲身上馥郁的甜蜜花香熟悉的讓她心煩。

  小鵲愣了一下,不明白小姐這酒怎麼醒的這麼快,剛還是歪歪扭扭路都走不了,這一會兒功夫就又能走路,看著像沒怎麼醉的樣子。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佟霜聘的背影格外寒涼。

  佟霜聘提了燈籠回了自己屋子,躺在榻上,手擱在眼上遮住了那雙冷漠的眼。

  回想起她剛剛說話的樣子,忍不住譏諷的笑了笑:「不記得了……」

  真是好一句不記得了,這就想把我賣了的事翻篇,這世上哪兒有這麼容易的事,況且自己走後她不是還有紅顏知己嗎?

  大劇院的歌女,唱的好一手流行歌,時清薏果然好這一口,聽厭了戲想試試其他的滋味,正好把前一個收拾乾淨賣了換下一個。

  佟霜聘沉沉合上眼,卻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來曾嫂子說的話。

  可憐孩子,一場高燒就把腦子燒壞了……

  又忍不住嗤了一聲,時清薏騙得了其他人,難道還能再騙得了她?

  ——

  時清薏在柴房裡半養傷半做事,平時也就是幫忙砍砍柴守守門,一晃就過去了一個來月,其間就看見過佟霜聘兩三次。

  她幾乎每日都出去,卻只有少許兩回是從後門回來,時清薏提著燈為她引路,同走一段路,沒有再說話。

  有一回佟霜聘從後門回來,她剛好被曾嫂子拉去卸菜人沒在,那天晚上管事的就讓她卸了一夜的貨,背都磨破了,全是血印子,疼的她齜牙咧嘴。

  曾嫂子念念叨叨的說管事的怎麼偏看你不順眼,對其他人都寬容就對你狠,說著要她脫了衣裳給她上藥。

  「我被佟家撿來才保住一條命,多做點事也是應該的。」時清薏吶吶說著,拒絕了曾嫂子一片好心,偏過身子,「我自己上藥就好 ,不麻煩嫂子了。」

  「這孩子,」曾嫂子取笑她知道羞人,起身拍了拍衣裳,「過兩天佟老闆要到鄉下鎮子裡收租子,看著你年紀也到了,正好我鄉下有幾個年紀正好的侄女兒給你相看相看。」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啊,記不得以前的事了,以後的日子總還要過的不是?娶個媳婦在府里多干兩年,也成個家,就不比其他人差了。」

  時清薏卻沒在意這些而是驀地抬頭:「佟老闆也去嗎?」

  「是啊,前兩年都是管事的和表少爺去的,今年不知怎麼的佟老闆要親自去,所以才帶的人多些,正好把你帶過去,年輕力壯的好做事 。」

  時清薏這才鬆了口氣,萬一佟霜聘不去她去了,佟霜聘哪天從後門回來沒看見她——

  她按住自己磨破的肩膀,鑽心的疼。

  ——

  佟府出門的排場不算小,在城裡都坐的汽車,回鄉下倒是用的馬車,後面板車跟了兩三輛,東西不多,預備是回來的時候帶東西的。

  佟霜聘坐的前面馬車,掀開車帘子往後瞧了一眼。

  天藍雲白,周遭景色都是雨過天晴的清新秀麗,時清薏坐在板車上垂下來兩條長腿,正微微笑著跟旁邊的人攀談著什麼。

  看著心情很好,就是背後都薄衣裳能看見肩膀滲出來一點血跡。

  她神色微冷,旁邊已經多了馬蹄聲,佟谷隴騎著高頭大馬在她馬車旁停下:「表妹,你在看什麼呢?」

  他們這些前朝遺老騎馬是必學課程,只是如今城裡到處都是洋車還有火車,再也不是當初他們能在城中策馬引人側目的時候了。

  能有些彰顯身份的東西總是讓佟谷隴能心裡好受些。

  「沒什麼。」佟霜聘垂下眼,有些厭煩。

  佟谷隴剛好遮住了身後時清薏的身影。

  到鄉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鄉下河堤上早早就有人蹲在草叢裡等著,看見這一連串的人連忙就回頭叫人過來,一時老老實實過來了幾十人。

  佟家在鄉下也還有一個老宅子,就在山神廟下,依山傍水,佟霜聘親自過來讓這些老人格外高興,年輕人去稻田裡捉了魚逮了蝦,又把臘肉和山貨都擺出來,熱熱鬧鬧的一個晚宴就差不多了。

  佟霜聘先跟幾個老人在稻田邊走了兩遭,回來時天已黑了。

  剛進門就看見一隻大公雞騰地衝著一個扎著辮子的姑娘就撲,正要撲過去的時候斜側里扔過來一把刀,一擊斃命。

  幾滴鮮血濺在年輕人蒼白的側臉上,她卻沒來得及管刀,先蹲下身去問那姑娘有沒有被嚇到,又扶著人慢慢站起來。

  「沒事吧?」

  聲音極溫柔,佟霜聘臉上卻好似有狂風暴雨將來。

  這樣的聲音讓她想起來幾年前的那場事故,這個人也是這樣捂住她的眼,聲線溫柔的挑不出錯處,同她說,別看。

  她率先跨過去了,當根本沒看見一般,神色極冷,周圍都像是蒙了一層霜雪。

  老人家以為佟霜聘覺得他們沒有禮數,斥責了一句怎麼在這兒打鬧,讓他們滾回後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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