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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塊石頭是沈辭剛到衡川西北的郊州時在一處山林旁撿到的,與信一同寄來,也是報個平安。

  即使這是一塊好看的石頭,可終究只是一塊路邊撿的石頭,可能根本都不算上是一份禮物,更不用談值不值錢了,但謝如琢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桌案上,和那塊白底紅紋的石頭放在一起,趴在桌上戳戳這個,再摸摸那個,嘴角輕勾,看著兩塊石頭就足夠歡喜不已,真是沒出息。

  好像透過這塊石頭,他也可以看到沈辭去過的那個地方,在一處僻靜的山林,有雨後泥土與青草的清香,飛鳥掠過樹梢,野兔跑過馬蹄留下的每一道痕跡。

  他幾乎是下意識提起筆開始寫信,他要告訴沈辭,以後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找一塊最特別的石頭寄回來,這樣就仿佛是他也去過了這些地方。

  不需要有什麼風雅又值錢的禮物,他只想與沈辭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那麼一點點的聯繫,即使他去不了,看不到,也可以拿到屬於那一方土地上的一塊小石頭——最特別的一塊小石頭,沈辭親手撿起來的小石頭。

  他甚至立刻就去找來了一個紫檀木的匣子,等沈辭回京時,他就把所有石頭都放進去,直到天下安定,沈辭可以永遠待在他身邊,他們可以放下一切騎馬去江南。

  到了那一天,他再打開匣子,也許會發現裡面已經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石頭,每一塊石頭都是沈辭走過的地方,是大虞無數個州縣,無數個河岸山林,還是他和沈辭年年月月對彼此的思念。

  於是謝如琢每月期待著沈辭的信時,也開始期待著沈辭送來的每一塊石頭。

  謝如琢不讓沈辭多寄信,每月一封就好,所以有時沈辭一個月去了不止一個地方,會一下寄來兩三塊石頭,六月是一塊,七月是三塊,八月是兩塊。

  現在他一共有六塊石頭了,每一塊都是不一樣的,有全黑扁圓的,沈辭說像一枚黑色的棋子,有一塊顏色淡雅如月白,還有如淺黃色雲絮般的紋理渲染其上,就像畫師調出了顏料精心塗上去的,還有一塊底色淺灰其貌不揚,但又十分漂亮的青綠色紋理,像水波,華美的衣服上繡出的水波紋似乎也不過如此……

  六塊石頭一字排開放在桌案上,夜間在燭光下會更好看,變換一下位置和角度,會看到不同的色澤,到了入睡時,他就把小石頭們都放進匣子裡,擱在枕邊,有一晚睡得毫無意識,臉都蹭了上去,第二天臉上留下了個紅印子,每個見了他的人都一副想笑卻不敢笑的樣子,害他氣了一整天,但到了夜裡照樣不知悔改地睡在匣子旁。

  不知是不是前世留下的習慣,還是那十七年的蝕骨思念早已深深刺入了心裡,這一世他還是想在白天夜裡都要在眼前看到沈辭的東西,前世是那一壇骨灰,這一世是這幾塊石頭,好像不看著心裡就會缺了一塊似的。

  而且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夜間他又和沈辭送給他的東西睡在一起,一定可以夢見沈辭的。

  這一世沈辭不能再十七年都不入他的夢了,沈辭要是敢這樣,他就去沈辭的夢裡罵人。

  懷著這樣的心思,謝如琢很慶幸這一世果然是和上一世不一樣的,上一世其實在沈辭出征時他也很少夢到沈辭,甚至他夜間都很少安眠,每日總有許許多多愁眉不展的事,這一世他看開了很多事,夜間安眠的次數變多了,現在沈辭不在,也能夢見沈辭了。

  夢裡的沈辭有點凶,似乎剛從戰場上下來,手上有血,沉著深眸靜靜看他,來摸他的臉,把手上的血都抹到了他的臉上,還說這樣的他很好看,想親他,於是沈辭真的就用力吻了下來,吮掉他臉上的每一點血跡,再用混雜了血腥味的唇齒來吻他的唇,齧噬勾纏,熱烈忘情。

  沈辭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陰冷氣,但他卻很享受一般,似乎也很喜歡這樣的沈辭,喜歡這樣兇狠又霸道的吻,悠悠醒轉時還在不住砸吧嘴,等徹底醒來時,再面無表情地坐起來,飛快擦掉嘴角流出來的口水。

  丟死人了。

  六月一開戰,沈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進了衡川西北的郊州,都沒給許自慎反應的機會,等了幾天,走慢一步的大軍來郊州會合,而後繼續往東南方攻。

  如沈辭所說,這些地方他前世大半都去過,甚至親自攻下過一次,所以許自慎要怎麼打他其實基本都能猜透,大概許自慎也想不通這究竟是為什麼,還以為是真的上天對自己如此殘酷,偏要派一個壓自己一頭的敵手來。

  到了八月上,大軍已深入了鳳羽山以西的腹地,戰事到了一半的時候正是最關鍵的節點,誰能在此時取得主動往往就意味著最終的勝利,越往後越疲乏,再要找回主動反擊幾乎是無可能的,因而螢州一戰是最激烈的一戰,兩軍已在此處相持了半月。

  每封來到京城的軍報都有新增的傷亡,當然,許自慎那邊也是同樣的,觸目驚心的數字昭示著此戰的慘烈與艱辛。

  但八月末時,沈辭在軍報中還是說此戰即將結束,許自慎快撐不住了。

  沈辭說這次他試著採用了北狄人的作戰方式,讓三千營的騎兵以弓箭為主,成為一支在戰場上最為靈活的騎兵,遠可射箭,近也可一戰。

  即使是軍報這樣闡述事實,無波無瀾的文字,謝如琢也看出了沈辭對這樣的作戰方式十分滿意,並提出在考慮回京後徹底讓三千營改變訓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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