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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落時珍之重之,紙上的字也看著與罵人無關,何小滿笑笑沒說話,怕謝如琢害臊,取了他看完的奏本先行告退離去。

  謝如琢當天就把信寄了出去,夾在所謂親自詢問主將一個多月來糧草輜重消耗的密函里,假意表現為他是因為要過問戰事具體情況才順便寫了封信給沈將軍,才不是專門寫的這封信。

  信寄出去沒幾天,衡川最新的軍報又到了,而謝如琢打開軍報後,看到了一封寫著「陛下親啟」的書信,看時間應當是在他寫信前就已寄出,兩封信或許還在路上擦肩而過。

  字跡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他去火漆時手在輕顫,原來最深切的期待是在等到迴響時會讓呼吸都紊亂。

  展開兩張素色的信箋,只看了第一個字他就已抑不住這一個多月來所有的思念之情,薄薄的紙張在他手中輕輕抖著,沈辭的字依然不怎麼好看,大概寫得還有些匆忙,更顯潦草,可每個字都仿佛是有生命,流動著沈辭的溫柔,還有沈辭的心意。

  〖陛下尊鑒

  一別月余,殊深馳系,不知陛下可安?

  臣曾答應陛下每月寫信回京,如今自愧遺忘,臣已知錯,回京後任憑陛下責罰,陛下莫要為此事著惱,臣會心疼。

  戰事推進平穩,我軍雖有傷亡,但未曾大敗,祁州已下,大軍正趕赴谷州,過了谷州,離鳳羽山便不遠矣。陛下無需過多擔憂,今年年底前鳳羽山以東必重為大虞疆土,陛下所要之地,臣必為陛下取來。

  還有一事要向陛下請罪,出京前陛下不許臣受傷,臣沒有做到,祁州一戰中,右肩一箭傷,右臂和腰腹各一刀傷,但寫此信時,俱已癒合,勿為臣憂慮。臣再次知錯,陛下莫氣。

  五日前行軍途中過霧山,遇敵軍夜襲,臣與岳將軍兵分兩路,因不熟霧山地形,雨後山石坍塌,堵塞舊路,一度迷於山間。

  夜間清朗,北辰高懸,臣似有所感,一路跟隨北辰所指,果真尋到出山之路。北辰又名紫微帝星,臣某一瞬於心中想,或許那是陛下為臣明路,照臣而還。是以近日入夜,臣常抬頭遙望北辰,但願帝星可將臣之思念告知陛下。

  酷暑已至,陛下可食消暑之物,但勿要貪涼多食冰寒湯水,夜間也要蓋好薄毯,勿要著涼。

  臣自知所書之字不堪入目,閒暇時在習字,然,所閱名家字帖在臣心裡都不及陛下所書三分,臣請陛下賜一回信,允臣日日臨摹,時時觀瞻。

  臨書倉促,不盡欲言,臣會早日歸京,勿念。

  再問陛下聖安。

  辭〗

  「啪嗒——」

  一滴眼淚打濕了信紙一角,謝如琢這才猛然回神,趕緊擦了把眼淚,又懊惱地蹭了蹭被打濕的地方,最後指腹小心翼翼地撫著落款那個「辭」字,將那封信按在心口,像是要把那個名字一筆一划永遠刻入了心間。

  看前面他還嘴角帶著笑,心裡想著這人還知道忘記寫信,還知道自己錯了,可看到沈辭輕描淡寫在信中寫下自己受了傷,他只覺整顆心都被人攥得生疼,不由自主地雙眼模糊。

  沈辭三言兩語就寫完了自己受傷的事,可謝如琢如何會不知他,多重的傷到了他嘴裡都是小傷,戰場那般兇險,豈能是隨便就能痊癒的小傷,而且說不定他還少說了幾處傷。

  謝如琢恨不得立刻飛到那人面前去親眼看看那些傷口到底有沒有癒合,他視若生命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了傷,他卻無能為力,那樣的感覺有如毒草滋長,啃噬著他的每一寸臟腑。

  又看到沈辭說夜間在山間迷路,他更是心上疼得發顫,不敢去想當時發生了什麼。

  「北辰又名紫微帝星,臣某一瞬於心中想,或許那是陛下為臣明路,照臣而還。」

  讀到這句話,謝如琢的淚水就已落了下來,明明那是冷冰冰的墨跡,他卻仿佛能聽見沈辭在他耳邊溫柔地說下這句話,也許眼裡還帶著柔和的笑意,用粗糙的指腹小心地撫他的眉眼。

  一句尋常的話,卻有如他聽過最美的情話。

  他下意識就想衝出門去看看天上的北辰,起身時才反應過來此時還是白日,天上只有熱辣的太陽,沒有北辰。

  那個下午,謝如琢什麼事都不想干,軍報看一眼就丟在了一邊,只是捏著那封信反覆地看,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還不停想著,自己寄出去那封信字是不是寫得還不夠好看,恐怕比不上名家字帖,自己寫得是不是太短了些,還有很多話沒說,沈辭能看出他也有同樣的繾綣思念嗎?

  如此魔怔到了夜間,謝如琢再也忍不住,衝到御花園裡仰頭望著天,看到了北辰所在,又跑到飛龍閣樓頂,離北辰更近的地方,仰著脖子一眨不眨望著那顆最亮的星子。

  一想到沈辭此時興許也在某個地方與他一樣望著北辰,心中柔軟處又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眼眶不自禁發紅,呆呆地想著,北辰有沒有將他的思念也告訴沈辭?

  到了子時謝如琢還毫無困意,舉著那封信在燈下翻來覆去地瞧,好幾個內臣來勸他就寢都不理會。

  何小滿今夜在宮中,聽聞謝如琢就是不睡覺,無奈趕來無情地熄滅燭火,讓謝如琢不得不上床睡覺去。

  「陛下明天再看。奴婢幫陛下放進信封里,再壓在鎮尺下面,不會皺也不會髒,信更不會自己跑走。」何小滿試圖從他手裡抽出那封信,「陛下聽話,快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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