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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秉德想為文官們謀取利益,謝如琢則想擺脫孫秉德的掣肘,成就他自己的帝業,他扶持自己的軍方勢力是不得不做的事,而有戰有軍功才能拔擢他想要的人。

  重建三大營之事進度過慢,裴元愷在安懷不退兵,以孫秉德為首的文官步步緊逼,此時的形勢確實太需要一場戰事,且是讓人驚喜的勝戰來扭轉局勢。

  謝如琢此舉雖膽大冒險,但也合情合理。

  因而沈辭一時訝異,但也認定謝如琢是在深思熟慮後選擇了一個放手一搏的契機,回道:「陛下所言都很在理,臣未覺不妥。」

  謝如琢遙望天際,飛鳥都已南遷了,一片澄淨,他的嘆息悠長又沉重,喃喃道:「沈辭,你知不知道我其實……」

  後面的話消散在了微風之中,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我其實不想看見你為我冒險,不想看見你一次次離開我身邊,不想又陷入痛苦的思念里。

  「嗯?」沈辭見謝如琢說了一半就不說了,側頭看他,心裡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眼裡笑意溫柔,「在樂州的春天到來之前,臣就會回來。」

  謝如琢悵然地想,他不僅瘋了二十年,還是個自私的瘋子。

  有時他會想,這一世讓沈辭離他遠一點才是最好的,這樣沈辭也許就不會因為他英年早逝,可他一旦有這個想法,心裡一個聲音就會說:不,不能,這個人是他的,上輩子,這輩子,都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謝如琢忽然問道:「樂州春天有桃花嗎?」

  「樂州還是冷了點,可能沒有桃花。往南一點,靠近南谷那一帶,就有了。」沈辭的聲音很輕,想起了曾經有個人說想去江南看桃花,「不過這裡的桃花一定都沒有江南好看,以後臣帶陛下去江南看。」

  謝如琢道:「許自慎南面的兵馬已入了江南,明年江南大半都會是許自慎的地盤。」

  「沒關係,臣幫陛下打到江南去。」沈辭眉目舒展開來,少年的張揚氣又回來了,認真看著謝如琢,「從北原到嶺南,陛下想去哪裡都可以。」

  謝如琢狠狠眨了兩下眼,淚意被憋了回去,笑道:「江南以後再說。這次你必須給朕怎麼去的怎麼回來,春天之前,你不回來,朕就、就……」

  他就不出來,要是不回來,他這輩子大概也不想再活了。

  沈辭看謝如琢哽咽了一下,心上也一疼,道:「臣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想著去的。」

  還有話沒說,他覺得逾矩:因為我也捨不得離開你。

  謝如琢長長呼出一口氣,像是把那些悲傷的情緒都讓風給帶走,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交到沈辭手上,道:「朕信你,但這個錦囊你還是拿著,等到了青木江北岸再拆開看。」

  沈辭接過,裡面的觸感似是一張字條,好笑道:「陛下有什麼妙計不能現在說,非要這麼神秘?」

  「不可說。」謝如琢也笑,「天機不可泄露。」

  三日後,謝如琢正式下詔出兵,拜宛陽總兵宋青閣為主將,吳顯榮弟弟吳顯英、五軍營總兵官岳亭川為左右副將,集宛陽、溪山、三大營共十萬兵馬,自宛陽沿綏坊東南界線南下。

  大軍進入池州界內次日,許自慎親率軍馳援。

  禧寧二十三年即將結束的時候,大虞這個瀕死的王朝在池州東南角的吉淵縣開始了第二次南征的首戰。

  *

  青木江北岸。

  朔風卷浪,河石上的拍浪聲在寂夜中帶著孤獨的寒冷。

  沈辭佇立於岸邊,天上圓月明亮,視野很好,但這樣的天氣里往往晝夜溫差大,冬月的江水似乎本身就帶著寒氣,夜裡溫度更低,他將一顆石子踢進淺灘里,已能聽見一聲薄冰碎裂的輕響。

  冰層還是太脆弱了,一顆石子就能擊碎,他輕嘆口氣,算了算日子,還得再拖上十天。

  身後有人喊道:「沈經歷,宋將軍找你。」

  沈辭回頭,見是宋青閣的親兵,應了一聲,活動了幾下僵冷的手指,跟著親兵回了營帳。

  帳中宋青閣、岳亭川與吳顯英都在,聚在沙盤前低聲交談,緊皺的眉頭表示他們談得並不鬆快。

  沈辭見了禮,掃了眼沙盤,笑問道:「將軍還是想現在就渡江?」

  「渡不了。」宋青閣搖頭,「青木江水太急,江中心多暗流,騎兵過不去,得行船。」

  但他們沒有船,臨時去找也找不到夠這麼多人渡江的船,沈辭毫不見外地上前推倒了沙盤上已有的行軍路線,說道:「如果現在就打,不能渡江,就只能繞開青木江從池州南部過,不得不和許自慎的兵馬正面對上。我們拿下吉淵縣占了突襲的優勢,眼下繞到南部去打可就毫無優勢了,池州內部可以增援,衡川有許自慎親自坐鎮,會被夾攻。」他抬頭去看宋青閣,「所以還不如聽卑職的,繼續等。只要江水結冰,我們就能過去。」

  吳顯英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人,而顯然他對戰事也並沒有什麼見解,大家心裡門兒清,謝如琢和他兄長吳顯榮肯定是有交易,第二個裴雲景罷了。

  但吳顯英還是令他們挺滿意的,因為他不懂不會亂插手,且總體而言,此人腦子也不算笨,在軍中當個幫手還是中規中矩的。此時聽沈辭這麼說,吳顯英也識趣地沒有搭話。

  岳亭川眉眼偏於狹長鋒利,是有點攻擊性的長相,他年紀輕輕便在三大營身居高位,必然是出身京中世家,因而身上還有世家高門的一股冷傲氣,但正因家教好,他與人說話又都彬彬有禮,倒不會教人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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