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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棠淡淡開口:「慢著。」
這還是穿越之後,阮棠第一次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是少年時期獨有的嗓音,有一點沙啞,又自帶了上位者的威嚴。
聽到阮棠的聲音,小太監連忙退到一旁站著,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陛下一向逞強,不願被人看見受傷,就算受傷了病了也喜歡撐著不看太醫。這回受傷昏迷三日,也不肯傳太醫,身邊的近侍們也只能心裡暗暗擔憂龍體,不敢多言。
畢竟多勸一句,難保喜怒無常的少年君主下一刻不會直接不耐煩,要他們人頭落地。
說來這事,都怪那些梁國餘孽不識好歹。陛下是惜才之人,親自勸降梁國舊臣,誰知衝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子伴讀,怒目圓睜把陛下罵了一頓,還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刀,直捅在陛下心口。
這才害得陛下昏迷數日。
「什麼時間了?朕睡了多久?」阮棠再次開口,試探著問道。
阮棠心想,自己現在的身份既然是皇帝,又傷在胸口,恐怕是遇刺了。但現在一頭霧水什麼情況都沒弄清楚,還是不要貿然傳見太醫,得先從這幾個太監身上打探打探消息。
「回陛下,今日已經是四月十八日,陛下睡了三天了。」怕其他人嘴笨惹陛下不悅,太監總管李公公連忙親自上前恭恭敬敬地回答,看了看阮棠,欲言又止。
看他們敬畏不敢多言的模樣,原主脾氣應該不怎麼好,阮棠懶洋洋地往身後一靠,蹙起眉呵斥道:「別給朕吞吞吐吐!」
「是……」剛才一瞬間竟然會有一種陛下變得溫柔的錯覺,現在果然是陛下素日的脾性沒錯了,李公公連忙答道,「陛下,今日是陛下定的舉行慶功宴的日子,不知陛下還記得嗎?」
「陛下睡了這三日,宮人們不敢馬虎,都準備好了。請問陛下龍體是否好轉了些,慶功宴還要不要按時舉行?」
慶功宴?阮棠心中暗暗咀嚼著這個詞。
慶功宴,顧名思義,應該是剛打了一場勝仗,要犒勞功臣。
既然已經準備好了,自己又恰好在此時醒來,延後似乎並不合理。
一則,從方才身邊近侍的反應里可以看出,原主應當一貫要強。身邊近侍不僅又敬又畏,而且自己不願看太醫,也無人敢勸,看來原主生病不肯看是常有之事。慶功宴聽起來應該陣仗不小,因為遇刺而取消慶功宴,顯然不符合原主作風。
二則,阮棠也需要儘快把原主身邊的人都認全。若是自己這一時半會不能穿回去,得在這裡待上些時日,人都認不全,日子久了難免露餡兒。慶功宴上一定能見到自己的大臣們,多觀察一下,把臉和名字一一對上,日後應付起來,就不怕了。
阮棠出生於經商家庭,小時候跟著父母白手起家,擺過地攤開過小店,記住不知多少南來北往成千上萬顧客的臉和名字,見面就會點頭問好。正因如此,顧客對阮棠無不滿意,阮棠家的生意得以越做越大。
阮棠待人一向和氣生財,但原主顯然不是這種類型。
阮棠做出一副冷冰冰的語氣,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該請的人,全都請了?」
聽到皇帝陛下意味深長的一問,李公公連忙一臉殷勤地笑道:「陛下請放心,大臣門都來了。那位也已經安排妥了,一定會讓陛下滿意的。」
……那位?哪位?阮棠還不清楚狀況,只是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和人打交道這麼多年,阮棠最不怕的,就是對付形形色色的人。不論「那位」是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隨機應變好了。
然而阮棠尚不知道,接下來面對的情況,會比穿越還讓自己難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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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京都,朱雀門內,街道繁華,商鋪林立。
街道上人頭攢動,朱雀門前的整條大街都已經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
「啪!」
「啪!!」
「啪!!!」
一陣鳴鞭聲響,漸行漸近,百姓們連忙自覺地擠到街道兩邊,讓出一條道路。
隨後,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從街道兩旁整齊踏過。
這次出動的竟是京都皇城的禁軍。禁軍全副武裝,一身漆黑的鐵甲,腰配長刀,昂首挺胸整齊地持刀立於街道兩側,在街道中央留下大約六尺寬的通行道路。
三千禁軍如一堵鐵牆,將堵滿街道的百姓攔在兩邊。守衛森嚴,連一隻蒼蠅都休想通行。
此時烈日當空,也阻攔不了百姓們探頭圍觀的好奇和熱情。
人群里,一名抱著孩子的婦女伸著脖子問道:「怎麼樣?那個梁國皇太子出來了嗎?」
「呵。」一個男人冷笑一聲,「什麼太子?都被當今聖上貶入奴籍了,還是什麼太子?!」
提起那位「梁國太子」,邊上的人都來了興致,紛紛議論起來:
「這梁國的霽雲太子,聽說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還君子端方文韜武略,梁國舉國上下的女人都想嫁他?我倒要看看有多了不得。」
「呵,都落得這種地步了,一條喪家之狗而已,能有什麼了不得的……」
百姓正議論之間,一隊禁軍浩浩蕩蕩地從道路中央整齊走過,大概有數百人,都鐵甲佩刀,戒備森嚴。
圍觀百姓們都頓時屏住呼吸。
那一刻,仿佛時光靜止。
良久之後,人群里方才發出聲聲驚嘆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