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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山雪愣了愣,意識到什麼,不由也正色起來,問:「賭什麼?」

  「要是龍骨沒被燒掉,」諶巍道,「以後你住到青城山來吧。」

  車山雪眨了眨眼,問:「要是被燒掉了呢?」

  「要是被燒掉了……」

  諶巍眼角勾起一點笑意,道:「要是被燒掉了,我就……啊,火熄滅了。」

  車山雪連忙轉過頭。

  燃燒了數個時辰的大火熄滅之快就像它燃起時一般。灰燼堆得如同山脈,風一吹,便露出下面晶瑩如玉的巍峨骨架。

  車山雪注視著它,就像是注視著一個持續了七百年的夙願。

  諶巍握住他的手,道:「來青城吧。」

  這個時機選得也太好了,車山雪想到,難道老天爺也在幫這混帳?

  他轉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故作猶豫地回答:「住一兩天……嗯,沒問題。」

  諶巍和他並肩而行,笑著要求:「久一點。」

  「多久?」

  「一輩子。」諶巍道。

  車山雪停下腳步,側頭看他的「宿敵」。

  對視片刻,他也笑起來。

  「想得美。」

  兩人身後,一條手臂粗細的小燭龍騰飛而起,歡快地繞著兩人轉了兩圈,轉身向著西邊飛去。

  春雨追在它身後,從東南一路向著六山外推進,飄落在這片布滿瘡痍的大地上。

  鳥兒帶來的種子在土地里沉睡,終有一日,會發出新芽。

  ——正文完——

  第99章 番外(一)

  元焱三年,冬。

  大衍皇帝攜幼子上青城拜訪的當夜,作為被攜的那個幼子,七歲的車山雪罕見的——

  失眠了。

  在大人眼中,小孩會不會失眠和小孩到底有沒有腰這兩個問題,都可以用相同的答案回答。而在七歲的車山雪眼裡,既然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時辰還沒睡著,那繼續翻來覆去也不可能睡著。

  他乾脆地掀開被窩,穿好一件又一件外套,將自己裹成一個糰子後跳下床,推開房門走出去。

  這裡是昆青峰。

  青城掌門曲芳煌並沒有將貴客安排在別的地方,他讓大一點的貴客住在他本人的院子裡,小一點的貴客則是和曲芳煌的小弟子諶巍比鄰而居,兩人的床榻只間隔了一面不怎麼結實的木牆。

  這面趴上去就倒的木牆後來坑了車山雪好些次,但今天咱們不說這個。

  七歲的車山雪走出房門。

  他站在房門口,一時不曉得自己該去哪裡。

  如果在宮中,現在該有守夜的宮人上來對他噓寒問暖了,但在青城掌門的這個院子裡,一沒有守夜這詞,二沒有僕役——劍仆劍童們居住在別的地方——車山雪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接受竟然沒有人捧著熱茶蜜水點心等候在門外這個事實。

  寒風吹過,小孩覺得有些冷。

  他轉身要回房去,忽而耳尖一動,聽到不遠處傳來木劍劃破冷風的咻咻聲。

  這裡只住了四個人,其中一半不需要用木劍,再減去一個他自己,只剩下一個人。

  車山雪想起白天那三場比試的結果就分外不爽,乾脆地忘記了回房睡覺這件事,拿起自己的小劍,尋著劍聲找去,果然在屋後找到了諶巍。

  青衣劍童站在枯黃草地里,費力且彆扭地比劃著名一個姿勢。

  車山雪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討厭鬼是在模擬他們最後一場比試里,車山雪用來定下勝負的那一招。

  討厭鬼模仿得有幾個模樣,可惜依然夠不著本真。車山雪抱著雙臂在邊上站了一會兒,突然拔出小劍,沖了上去。

  咚。

  是兩把木劍相撞發出的短暫聲音。

  諶巍迅速回防,很明顯,他很早就注意到站在邊上的車山雪了。

  一擊不成,車山雪還有一擊,木劍的劍尖在半空中畫了一個鉤,分明比諶巍慢來,卻偏偏在諶巍之前到達兩人相間的中點,好整以暇待之,再來一次——

  咚。

  劍身相架,劍刃相抵,兩個小孩都把自己全身的重量壓在劍身上,將這臨時起意的劍招比試變成了重量的比試。

  這樣一來,吃得多穿得多的車山雪在勝算上自然比大冬天也只穿薄薄一層單衣的諶巍多。

  眼見就要壓倒對方,半張臉埋在毛衣領里的車山雪精神一振,正要再往前一步,突然感覺手下一空。

  是諶巍突然鬆手,往邊上一打滾,躲開了一頭栽下的車山雪。

  毛茸茸的糰子驚叫一聲,骨碌骨碌往前滾了好長一段路,撞上盡頭的竹叢,被一樹積雪砸了滿頭。

  短手短腳的他好半天才爬起,抬頭一看,發現諶巍抱著他的木劍,站在原地,看他的眼神滿是嘲笑。

  車山雪於是回給他一個冷冷的眼神,彎下腰拍膝蓋上的髒雪。

  一邊拍他一邊罵:「不要臉。」

  剛才發生的事好像和臉面這玩意兒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小孩子罵人從來都是聽過什麼罵什麼,舉個例子,諶巍用來還擊的罵人話是:「竹熊精。」

  七歲小諶巍的本意是想嘲笑對手太胖,胖得像只竹熊。雖然他知道對手脫了衣服並不胖,白天三場比試時看了的,但他就是要這麼罵。

  這個反擊一點也不高明,因為太具地域特色,被罵的人根本沒聽懂。

  車山雪一臉懵逼地問:「竹熊精是什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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