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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仇,我有足夠的耐心,我可以等。」他輕聲說,「可若是為了復仇,錯過了一個會讓我懊悔終生的人…那便不值當了。」

  程雲比三琯更懂得她的心情。

  「復仇也好,奪天下也好,都比不過現在守在你身邊,更讓我覺得安心。」他認真地 說,「三琯,你承擔不了再一次的失去,我又何嘗不是?」

  「現在的我…不想失去你。」程雲說。

  三琯抬起頭,眼中細碎的光亮閃閃爍爍,胸口漸漸變得滾燙。

  「快活林,這個名字不好。」她溫柔地說,「以後這裡既然是你和我的家,不如…雲哥哥,你來改一個罷?」

  程雲微微一笑,想了想,以手為筆,在沙盤上寫下幾個字。

  「江湖三句半?」三琯一愣,「為何?」

  「只是想到睿太子隱居,隱約體會了他的心情。」程雲輕笑,「也想明白了這三句江湖,是哪三句。」

  「第一句嘛,江湖千里夢,風雨五更心。遊子黃金印,幽人綠綺琴。千里江湖,風雨同舟,總要有戀人相伴方不覺孤單。」

  三琯臉上一熱,避開了他的視線,哼道:「輕佻,第二句。」

  「第二句…」他湊近她耳邊,「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還沒說完,就被她紅著臉打斷:「啊呸,油膩!」

  程雲正色:「第三句,江湖漂泊久,天空月自圓。天下蒼生自有人憂慮苦愁,我只管四方天地守一人足矣。」

  三琯輕嘆:「那還有半句?」

  「還有半句嗎?」程雲笑,「不告訴你。」

  「啊?」三琯瞪大眼。

  程雲瀟灑一笑,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按說你我現在交了心,我是該告訴你啊,可咱們這世道不好(主要是攤上了個不會寫甜文的作者),以後能活多久還不知道。」

  程雲眨眨眼:「萬一走丟了,也好讓你心裡有個念想。總記著有這麼個問題,你還沒問到答案,心裡就能記住問出問題的這個人了,你說是不是?」

  三琯看著程雲,卻似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神情。

  承乾殿中香風裊裊,李承衍撿起裘衾,輕輕蓋在三琯身上,面上划過一縷羞澀:「還有半句,以後再告訴你。」

  也難怪相似,他們本就是堂兄弟。

  只是早年顛沛流離,經歷不同,才在同一個故事裡,讀出了不同的江湖。

  李承衍看盧燕,看見了江山覆滅,廟堂高遠。程雲看盧燕,卻只看見了風雨同舟,千里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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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雲和三琯在沐川鎮中開了一個藥材店。

  戰亂數年,年輕人充軍的充軍,戰死的戰死。小小沐川鎮,燒砸搶奪也經歷了許多輪,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殘。

  三琯的藥材鋪子,就開在那年她被荀遠擄走的鹽鋪旁邊。

  生意自然十分不好。

  三琯憂愁萬分,眼看著山中采來的上等草藥放在店中無人問津,偶有人上門求購,往往不是老弱就是傷殘,她便連開口要價的念頭都沒有,噙著一汪熱淚將藥材送了出去。

  入不敷出,總不能靠著金葉子過活吧?

  從小含著金湯勺的三琯十分憂愁,皺著眉頭嘆氣不停。

  程雲似笑非笑:「放心,小三琯兒。我會雜戲,會耍槍,哪怕飛 檐走壁偷雞摸狗也能養活你,犯不著看你受委屈。」

  夜來驟雨風急,兩人趕不及回去,三琯和程雲就在沐川鎮的小藥鋪里湊合了一晚上。

  鋪子小,除了門面之外,就只有小小一間廂房。

  三琯看著床上被褥發愁:「怎麼辦?沒來得及置辦,只有一床。」

  程雲抱著手臂,咧唇一笑:「怎麼?三琯妹妹忘了麼,你雲哥哥以前不僅是個飛檐走壁的俠盜,還是個…採花盜。」

  誒?

  三琯歪著頭,看他。

  他想繼續逗逗她,便故意湊近:「風大雨急,孤男寡女,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三琯撲哧笑出聲:「採花盜是罷?那正好,今晚正巧,給我驗驗你的本事。」

  這次輪到程雲瞪大雙眼。

  三琯一本正經:「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沖虛觀里師父存了大把春宮圖,早早打發了我去看呢。食色性也,憑啥只有男子得了樂趣?」

  程雲目瞪口呆。

  三琯下巴一揚:「怎的,今天才發現我原是這般不矜持?」

  程雲搖頭:「不,是今天才想起,原該問問師父老人家,那些春宮圖都藏在了哪裡…」

  兩人再忍不住,相視而笑。

  程雲將鋪蓋展開,抖去濕氣,一下下掖好展平。

  「早些睡吧。」他溫柔低頭,「雲哥哥是採花盜,採花盜晚上從來不睡覺。今夜我就坐在你門外,替你守門,免得有哪個同行摸來驚著了你。」

  多好一個男孩子啊。

  身板白楊一樣正,背對著她坐得筆挺,怎麼看怎麼討人喜歡。

  三琯默默看他背影,咬了下嘴唇。

  「雲哥哥…」她輕輕喊,掀開來一角被子。

  程雲一愣,想了想,甩開外衫鑽進來。

  兩人肩並著肩,躺在狹窄的木板床上,在風雨聲中仍能聽得見彼此滾燙的心跳。

  見她睡不著,他乾脆枕起手臂,有一搭沒一搭地講小時候的那些事,旖旎的念頭卻連飄都沒有飄過來一下,仿佛只要想一想,都褻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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