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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布就一路帶著她往荒山行去。

  冉映冉布都視力絕佳,只借著滿月的光輝摸黑上山,二人誰都不放心誰,任誰走在後面都有會捅刀子的嫌疑,就並排走在只容一人獨行的小徑上。

  冉映被他威脅強迫,正是不爽,便壞心眼的用力擠冉布,直將他擠進路邊的雜草堆里才作罷。

  對於冉映這幼稚的小行為,冉布只是笑笑,好脾氣的走在雜草里餵蟲子。

  冉映身上沒有計時的物件,只憑著感覺覺得差不多走了快兩個小時了,天幕上的星星已然褪去,大約過不了多久,太陽就會出來。

  她身上的傷一路行來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扒開,失血過多讓她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但她不敢表現出來,只好冷著眉眼悶頭直走。

  又翻上一座山坡,冉布睨了她一眼,借著微微的光亮看清了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頰。

  他擰眉,驟然間想起冉映的傷口未曾包紮。

  冉布扯開外套里襯,道:「過來。」

  冉映一動不動:「不用,我休息一會就行了。」

  她說罷自行找了棵樹,倚靠在樹上閉目小憩。

  身側忽然靠過來一人,冉布道:「你可得好好活著,做我的餌。」他不容冉映拒絕的給她隨便裹了兩圈,就當是包紮過了。

  冉映眼皮都沒抬一下。

  稍微合計了一下時間,她開始找話題:「蕪城裡那個老怪物,是你——我殺過你。」

  冉布卻意外的毫無反應,淡淡道:「嗯。」

  他這反應讓冉映沒法接,只得又尷尬的沉默下去。

  東方出顯魚肚白,熹微晨光中,冉映聽見了「啾啾」的鳥叫聲。

  她驟然睜開了雙眼,抬眸的一瞬間正好撞上了冉布的目光。

  休息了數十分鐘,冉映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她看著冉布把玩著手裡的刀,默不作聲的站起身來:「走嗎?」

  冉布微微挑挑眉頭,愉快道:「那就走吧。」

  或許冉布永遠也想不明白,一個重傷的人,怎麼會有那麼快的速度。

  手腕一痛,握住的匕首便被冉映格了下去。

  他半起未起之時痛擊在他膝窩處的石子讓他頓時失了平衡,身後衝過來的少年直接將他撂翻在地,他肘擊逼退嬴弋,身側冉映卻忽然沖了上來,刀尖精準無誤的挑了他的腳筋。

  劇痛充斥著他的神經,反而讓他更加的興奮,隨手摸起地上巴掌大的石頭,朝冉映砸去,想要逼退冉映,哪裡知冉映只是微微偏了偏身子,原本會擊在她胸膛上的石頭轉而砸到了她的肩膀。

  冉映趁機欺身向前,直接卸了冉布兩條胳膊。

  肩胛骨劇痛,大概是骨裂了,但冉映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低低的笑著看著躺在地上的冉布,輕輕嘆道:「王叔,我們是一家人,我們都,一樣的狠。」

  不論對仇人,還是對自己。

  身側嬴弋撲上來,架住冉映,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坐下。

  事到如今,他也絲毫不顯慌亂,只是沉眸盯著突然出現的嬴弋:「你什麼時候通知他的?」

  冉映道:「他一直都知道,」她有些累,聲音也不自覺低了幾分,「我們一直通著電話。」

  冉布驟然反應過來:「所以,那隻扔偏的杯子,和那聲『冉布』,就是為的叫醒他提醒他?」

  冉映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我不是你的對手,嬴弋也不是你的對手,但我們兩個人加起來們就能打敗你,你從來都看不起我們,覺得不過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娃娃,但你還是栽在了我們手上,兩次。」

  「冉布,你低估了,少年人的力量。」

  冉布也不說話,只是沉默的望著天。

  他廢了腳,胳膊也動不了,心裡也清楚自己今天大概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他笑道:「你說的對,乖乖類我。」

  「殺了我吧。再殺一次。」

  冉映卻是搖頭。

  她道:「你可曾後悔過?」

  「你這一生都是個悲劇,越得不到的越想要,你弒母,殺兄,殺侄,你不擇手段,只為完成你的執念,你現在回頭看看,你心中,可曾有過一絲愧疚之心?」

  她累極了,半靠在嬴弋身上,緩緩道:「我更願意相信,那之後我瞧見的都不是你,真正的你,早就死在了帶我偷溜出去買糖人的路上。」

  冉布緩緩眨了眨眼。

  糖人?

  久遠的記憶突然湧入腦海。

  他突然笑了一下,不是往日裡常帶的假笑,也不是那種陰森變態的笑。

  是一種,貴家公子才有的傲氣又風流的笑。

  他仿佛回到了偷拐小侄女出宮那天。

  小小的姑娘說話做事卻總是宛若大人一般,讓人忍不住想去逗她。

  那時的冉映多少有點菜,被他半拐半綁出去都沒辦法反抗。

  他帶她去了人界小鎮,吃了餛飩,栗子糕,小籠包,糖葫蘆,最後停在了一個賣糖人的小攤前。

  白鬍子老頭慈祥的彎著腰。

  「這位俠士,是帶著女兒來買糖人嘛?」

  那時他嫌棄的把冉映丟到了地上,摔了她一個屁股蹲,在小姑娘怒氣沖沖的注視下,大笑著指著小姑娘呲牙咧嘴的模樣。

  「喏,照著她這副樣子做一個。」

  可是那個糖人呢?

  冉布努力的想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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