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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您一定是誤會了。”顧玄茵強自鎮定道,這件事實在是太荒唐了,他竟覺得她心悅於他,這怎麼可能?

  她忍不住笑了一聲,“誤會,您一定是誤會了。”

  “可是你……”詹夙開口,卻發現聲音帶了幾分嘶啞,有些說不下去。

  一瞬間,她在他面前裝過的乖,撒過的嬌,說過的好話一一閃過顧玄茵的腦海,“朕那都是為了……”她話還沒說完,就見男人的肩膀倏然垮了下來,於是鬼使神差地改了口,“為了讓丞相多為朝廷做事而已。”

  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細雪,顧玄茵抬頭看了一眼,“下雪了,丞相早些回去吧。”說完,便轉身逕自往殿內走去。

  下雪了,他的心裡也下雪了,將這些日子所有的幻想和希冀全部掩埋。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如山的公文堆在案頭的時候他未覺得累,在朝堂上被千夫所指時他沒有感覺到累,而這一刻,詹夙卻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疲憊,以至於從來都是挺拔的身軀,此刻卻不自覺地彎了,仿佛撐著這具身體的靈魂被他抽離。

  這日朝會後,緊接著就是年關,顧玄茵卻不能歇著,每日都要召見臣公。

  而幾乎每天都要往宮裡跑的丞相卻突然謹守本分起來,一次都沒有入過宮,不該他管的事一概不管,該他管的事也都讓韓景淵在中間傳話。

  顧玄茵幾次想問問詹夙的近況,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就算問了又能怎樣,若是他不好,她難道還能去安慰他媽?

  她不問,韓景淵也沒什麼好說的,在他看來,丞相一切如常,只是偶感風寒,怕進宮把柄氣過給了皇上。

  詹夙病得不重,從宮裡回去那天有點發熱,請大夫來開了個解表散寒的方子,喝了兩天,便無大礙了。整天還是忙裡忙外的,為來年的鹽鐵官營做準備。

  大年二十九才堪堪得空,收拾了幾件衣服,回隔壁定南侯府過年。

  定南侯府的年味兒要比丞相府濃得多,曹氏坐在堂屋查看各家送來的年禮單子,一見詹夙回來,不由調侃道:“聽說你又在朝上得罪人了?今年府上年禮都少了大半,你這小子,真行!”

  要在以往,詹夙一定會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那些世家們是牆頭草,可今日他卻只淡淡應了一聲,“對不住。”

  詹霖也在旁邊坐著,見她哥如此,疑惑地打量了他兩眼,“哥,你咋了?眼睛裡全是紅血絲,這是多少天沒睡啊?”

  曹氏聞言也忙放下禮單,一把把詹夙拽過來,仔細打量,見兒子面容憔悴,眼下發青,一雙黑眸中布滿了血絲,心疼壞了,“怎麼回事?皇帝都該休息了,你怎麼還這麼忙?差不多得了,你為了朝廷累死累活,又一點不落個好……”

  詹夙疲憊地嘆息一聲,打斷了曹氏的牢騷,“母親您別說了,我累了,回屋睡會兒。”說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院子常年空著,卻一直有人打掃,詹夙躺到床上,一閉眼,眼前卻浮現出一張眉目宛然的小臉。

  母親說的不對,他為了朝廷累死累活,還是落了個好的,陛下對他禮待有加,關心備至,按理他應該三跪九叩,感恩戴德,可他偏偏一點兒也不想承這個情。

  她是君,他是臣,他為他做事,是他身為臣子的本分,就算她不哄著他、捧著他,他也會盡到一個丞相該盡的職責。

  她又何必……

  詹夙一閉眼,眼前便是小姑娘乖乖順順的模樣。

  此刻,宣室殿內,顧玄茵也正躺在榻上出神,手裡翻著詹夙那本關於鹽鐵令的奏書,字如其人,挺拔俊秀,透著掩蓋不去的鋒芒。

  這樣的人,難道不是該野心昭昭,奪取天下嗎?怎麼會那麼溫柔,那麼體貼,那麼事無巨細。

  詹夙沒說過他對自己有意,可顧玄茵不傻,之前種種,如今回憶起來都是他情之所至。

  可她那時候在想什麼?想怎麼算計,怎麼捧殺,怎麼讓他一步步墜入陷阱。

  窗外傳來說笑聲,是進宮過年的明德長公主和溧陽郡主。

  顧玄茵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可是能陪她過年的,湊了半天也就越王一家和明德長公主,越王父子又都病病懨懨的,到了未央宮也在屋裡躺著,只有長公主和溧陽能多多少少給這偌大的皇宮裡添點活氣兒。

  “怎麼又躺下了,等會兒就要吃晚膳了,還不起來活動活動。”

  長公主一進屋就見顧玄茵懶懶靠在榻上出神,不由皺眉。

  顧玄茵揉了揉眉心,“累。”

  “陛下可是身子不太舒服?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溧陽細聲細氣地關切道。

  顧玄茵搖頭,“不用,”她打量了溧陽一眼,小姑娘穿了件大紅色百蝶穿花的小襖,襯得皮膚雪白,眉目如畫。

  顧玄茵不由一笑,“這還沒過年呢,怎麼就穿上新衣服了?”

  長公主睨了顧玄茵一眼,“誰說過年才能穿新衣服,我們溧陽今日高興,想穿不行呀?”

  “行行行。”自越王一家進京後,明德長公主見溧陽怪可憐見兒的,就對她多關心幾分,時不時讓她到公主府玩,給她送些漂亮衣裳首飾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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