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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料摩挲的聲音夾雜著身下床墊的動靜讓姜鈺清晰地感知到，陸驍好像正在往自己的方向接近。
要躲嗎？還是說裝傻？他是睡著了嗎？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無數個問題在腦海里盤旋，而就在姜鈺忍不住要睜開眼睛時，落在身前的拳頭卻是驀然覆上了一隻乾燥且溫暖的手。
幾乎是下一刻，姜鈺緩緩睜開了眼睛，因為一時沒能適應黑暗，視線被徹底剝奪後，那覆在手背上溫熱卻越發讓人心動。
「睡不著嗎？」
他的聲音從耳側傳來，姜鈺緊握的拳頭也緩緩鬆了些。
「嗯，有點。」
姜鈺開口，而就在這時，陸驍的手指趁著姜鈺沒反應過來，便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指縫中，從手背十指相扣，帶著兩分淺淺的霸道。
「我也睡不著。」他繼續開口，握著姜鈺的手卻是越發緊了些。
姜鈺側頭，卻是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極為明亮的眼睛。
微微一愣，呼吸像是走在雨天裡打滑的步伐，略微有些凌亂，而心跳則是那被濺起的水花，不得安寧。
驀然想起了之前在葉成凱診室里聽到的那番話，心裡翻滾的悸動驟然間平息了許多，卻又在片刻間被『心疼』這種情緒所充盈。
「是因為失眠症？」姜鈺說著，身體卻是下意識地往陸驍方向湊近了兩分。
此時兩人均是側躺著，中間隔約四十公分的距離，不算很遠，也不算很近，但手卻是一直牽著，增添了兩分親昵。
陸驍一時半會兒沒能開口回應，因為打從心底里認為，就算自己是個完全正常的人，如今躺在她的身側，也不會有這種能安然入睡的能耐。
然而心裡雖是這麼想的，但幾秒後，陸驍還是不要臉地承認道：「嗯。」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姜鈺眼中的心疼越發濃郁了些。
「抱歉……」
過於寂靜的房間裡，姜鈺開口，簡單的兩個字，卻滿懷愧疚。
有些事情似乎很難用對與錯去判斷，姜鈺至今也沒有覺得，自己當時的選擇是錯的，許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若是再重來一次，她或許還會選擇加入舞團，但卻不確定，她與陸驍的相處方式又會變成哪種關係。
只是話雖說是如此，她卻依舊有一種無端的愧疚。
八年，整整八年的時間。
姜鈺難以想像他這八年來是如何渡過夜裡的一分一秒，理智告訴她這並非由她來承擔責任，但心裡卻時常會想，若是當年再說清楚一點，許是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儘管，陸驍從未說過什麼抱怨的話，也不曾將自己的痛苦怪罪於她，但姜鈺自己有時就是過意不去。
「別說。」陸驍開口，聲音略冷，「與你無關。」
「但你失眠難道不是因為……」
「是因為你。」不等姜鈺把說完，陸驍便承認得乾淨利落，但下一秒又轉口道：「但那不過是我的自作多情，與你無關。」
男人的聲音很理性，理性到甚至有些殘酷。
他把自己過去的一切都看得很透徹，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是兩廂情願，也不是所有的暗戀終有回應，這世界上多的是求而不得，多的是無果而終，而作為不被命運眷顧的陸驍來說，從不會是那個特殊。
陸驍一直是這麼想的，所以在姜鈺說出和他試試的時候，他才會覺得像是一場夢。
姜鈺沉默了兩秒，也沒再打算去爭論誰對誰錯的問題。
「這個病，那醫生怎麼說？要做什麼，我都可以積極地協助治療。」
昏暗中，陸驍的目光微閃，但姜鈺卻未發現些什麼。
「他還沒定好方案，你如果要忙著訓練，其實也不必浪費時間在我這個病身上。」
「什麼叫浪費？幫你治病怎麼就浪費了？」姜鈺似是有些生氣，忍不住往陸驍的方向湊近了幾分，似是想要好好看清他的臉，看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心裡的病，治不好的。」陸驍垂下眼帘，語氣聽起來極為淡然，落在姜鈺的耳朵里卻覺得極為刺耳。
「怎麼就治不好了？別胡說！」一巴掌拍在了陸驍的側臉上，似是想要驅散他腦子裡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幾乎是下一刻，男人便猛然抬手拽住了姜鈺打在自己臉上的手腕，雙手都緊緊地被他拽在掌心裡，幾乎是下一刻，整個人就被驀地拉近，直至徹底被圈在了男人的懷中。
這動作屬實太快，姜鈺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臉頰便已然貼在了他的胸膛處，感受著那陣陣跳動的心臟。
陸驍的胸膛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更加厚實，許是因為只穿了睡衣，他身上的溫熱格外明顯，而她就像是被一個火爐所包裹。
就在姜鈺還在回神之際，頭頂卻又突然傳來了男人輕淺的聲音，「姜鈺，等病好了，你會離開我嗎？」
他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姜鈺微微一愣，男人話語中小心翼翼的試探讓她的心頭驀然一酸，隨之又像是有千萬根細密的針扎著她的心，難受得緊。
她終於知道，在白日的走廊里，那瞬沒捕捉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陸驍，我不能保證我們的以後。」姜鈺開口，在黑暗中，她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用極為平常的語氣，緩緩解釋道：「但我能保證，我和你在一起絕對不是因為一時衝動，也不是因為別的什麼，一切都是基於……我對你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