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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寇準是第一個被外放的,但念及他兩朝老臣兼前任宰相的身份,朝廷並不催著他上路,其他人則被催促即日啟程。范仲淹被外放到了西北,那裡也是寇準曾被外放的地方。

  范仲淹啟程前向寇準辭行,寇準對范仲淹談了自己在西北的過往後告訴他:「西北邊境始終不穩定,去了那裡才會理解澶淵之盟根本無法永遠保證遼宋間的和平,你去那裡歷練幾年也有好處。」

  「學生謹記寇相公教導。」范仲淹回道。

  「你還年輕,是難得的人才,再過幾年朝廷一定會再召你進京為官,所以這幾年你一定要耐得住寂寞,但我恐怕是永遠都回不來了。」寇準說著臉上現出淒涼之意。

  范仲淹趕緊說道:「寇相公何出此言,再過幾年,朝廷一定會。。。。。。」

  寇準擺了擺手打斷了他:「不可能了,我年紀大了,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時日不多,我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再回到汴梁了,這次朝廷將我流放,應該不會只到江西,也不知自己這輩子最終會客死何處。」

  范仲淹低頭沉默不語,寇準寬慰他道:「你我飽讀聖賢詩書,為國落得如此結局無甚惋惜,我此生唯一遺憾的就是燕雲十六州仍在遼人手中,我終究未能光復河山啊。」他說到此處心生感慨,簡直要掉下淚來。

  范仲淹能夠理解寇準壯志難酬的辛酸,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他站起身來向寇準告辭:「寇相公,學生該上路了,我們就此別過吧。」

  寇準也站了起來:「好,老夫就不遠送了。臨行前只想對你說一句話,此去西北,多學做事,少與人爭吵。老夫十九歲進入官場,幾十年來一直在與人相鬥,如今要離開這個地方了,突然驚覺這樣的爭鬥沒有任何的意義,入朝為官還是要多為天下做些事才是正道啊。」

  范仲淹認真的點了點頭:「學生記住了。」

  他與寇準再次道別後離開了,送他去往西北的馬車已經在門口等他,范仲淹抬頭看著汴梁的藍天,如今秋高氣爽,汴梁的天空格外的遼遠湛藍,不知到了西北又會是怎樣的風景。要離開汴梁的范仲淹的心中充滿了離別的惆悵,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寫下的一首詞,不過當時只寫了開頭,現在他能將那首詞寫完了,於是他開口緩緩吟道:「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韓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寇準一黨的人陸續離開了汴梁,寇準也必須該動身了。寇準帶著行李和僕人隻身來到了渡口,他不是第一次被外放了,他知道自己如今失勢,並不指望有人來送他,然而當他到了渡口時,卻意外的看到那裡站了個熟人。

  寇準上前去冷哼一聲說道:「呂夷簡你怎麼來了,想來看我的笑話?」

  呂夷簡沒好氣的說道:「你這蒼髯匹夫何故總是把別人往壞處揣度,老夫可是真情實意來送你的。」

  「送我?我才不信你這皓首老賊如此好心。」

  「老夫只是想,你這老匹夫此去江西,恐怕這輩子沒機會再回汴梁了,我們相鬥一輩子,總要見這最後一面。」

  「你這老匹夫現在該高興了吧,太后和官家和好了,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這有什麼不好嗎?朝廷穩定,天下太平,世人求的不就是這個嗎?」

  「但你記住老夫的話,澶淵之盟並不牢靠,燕雲十六州一日不收回,大宋北疆一日不得安寧,你們總有一天會為自己貪戀的榮華富貴付出代價!」

  「寇準老兒,我實話告訴你,我一直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不想折騰,這天下也經不起折騰,如果真折騰起來,說不定天下會亡的更快。」

  「那你們就等著付出代價吧。」

  「沒錯,你說的都對,到時候我們就在十八層地獄裡面見吧。」

  寇準炭火般的雙眸緊緊盯著呂夷簡狡猾的雙眼,他問道:「老匹夫,你說實話,在朝廷里跟人鬥了一輩子,你真的覺得有意義嗎?」

  呂夷簡將目光挪向遼闊的江面,他笑呵呵的說道:「都已經鬥了一輩子了,想這種事有什麼用,我從來都不去想,要真是深想下去,我怕自己就該直接跳江了。」

  「你最好現在就跳進去。「

  「我的事用不著你這老匹夫操心,看,你的船來了,趕緊上路吧。」

  江上一條船向岸邊駛來,向來豁達的寇準看著那艘船眼中也流露出了愴然之意,他解下腰間先帝賜予的犀帶對茫茫蒼天說道:「寇準終究未能匡扶社稷,有負先帝重託,死後再向先帝謝罪!」

  他重新系上犀帶登上了船,船舶順風順水輕巧的離去,寇準始終沒有再回過頭來看一眼汴梁。

  呂夷簡站在岸邊看著那艘船逐漸消失在視野里,看著寇準離開汴梁,呂夷簡意識到自己在朝中興風作浪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江上的秋風侵入他老邁的身體,他不由自主的咳嗽起來,隨他來的下人立馬關切的問道:「老爺,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呂夷簡擺了擺手,「我們回家吧,回去餵兔子。」

  經過這番折騰,趙禎更有了皇帝的樣子,但劉娥臉上的老態卻越來越明顯,雖然她依舊讓人覺得害怕,但人人都能感受到她和趙禎之間力量的此消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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