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白芨慢慢地閉了下眼,又睜了開來。

  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終結,無論誰都無法阻擋。

  方圓幾里,蟲群騷動,嗡鳴。

  「阿姐,」白竹轉頭,「我來吧。畢竟是我的母蠱,本就該由我駕馭。」

  白竹說的沒錯。那蠱生來就是他的,儘管會屈從於白芨更為強大的能力,但確實由他本人駕馭起來才更加得心應手。

  白芨點了點頭。

  白竹便迎了上去,湊到決明的近前,先拍了拍他的臉。

  「你說……」他笑著眯起眼,用只有決明能夠聽到的聲音,低低道,「一會兒,我從哪兒開始吃你好呢?」看著他的眼神,竟然如同是在看什麼豬羊一般。

  決明沒有理睬他。

  ……甚至不是因為滔天的疼痛。

  他只是在蝕骨滔天的疼痛中,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他忽然意識到,白芨並沒有騙他。

  竊蠱的他,如今承擔所謂的「暴動」。他顯然無法控制體內的母蠱,甚至正因此而面臨著死亡。

  而當年,他的父親,也成功奪了蠱,想必也是面臨了同樣的局面。

  所以……沒有人殺死他的父親。

  沒有人。

  那麼他們……真的是為了維護他父親的名譽……甚至也許是為了保護他,才說了「意外身亡」的謊……嗎?

  這份對他的保護,甚至很可能正是時任苗穀穀主的,白芨的父親所主張的。

  也就是說,他的父親害死了白芨的母親。而白芨的父親仍在維護他。

  然而,十七年後,他卻陷害於白芨,差點將她的母蠱生生挖出。

  ……甚至還辜負了她的心意。

  他們原本……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他們原本……已經在一起了的。

  他卻那樣對待了她。

  決明慢慢地睜大眼,內心忽然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悔恨,根本無法用言語去表達。

  他只是落下了眼淚來。

  「不是吧?」白竹嘲笑他,「疼哭了嗎?」

  決明啪嗒啪嗒得掉著眼淚。

  他忽然真切地意識到,他真的欠了白芨很多。

  而如今,他就要死了……他就連一點點,一點點補償都無法做到。

  怎麼辦……怎麼辦啊……怎麼辦……

  那是無窮無盡的,無法紓解的,無力挽救的,無以言喻的悔恨。

  比疼痛更甚,比這世間的一切更甚,幾乎要將他逼瘋。

  白竹按著決明,開始驅使他體內的母蠱。若是放著不管,方圓幾里的人都要被蟲群吞噬殆盡了。

  他竭力驅使,甚至冒出汗來。

  竟有……這麼難。

  他能感覺到,在生命的光輝漸漸消散之時,決明……竟在幫他。他在幫他控制母蠱。

  白竹看了決明一眼,不為他死前的善念所動,卻毫不客氣地借了他的力。

  幾乎就是在決明的生命消逝於這世間的那一剎那,母蠱漸漸被平息了下去。可以說,母蠱是在二人的協力之下平息的。

  白竹的汗幾乎浸透了衣服。

  他深深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而後才總算提起了力氣。

  他喘息著,而後忽然伸手一揚,揚起一片粉末。

  在白竹抬手的那一剎那,刺心鉤便帶著白芨,瞬間退出數丈之外,同時緊緊捂住了白芨的口鼻,沒讓她將那粉末吸入半分。

  而李勇就不一樣了。白竹顯然很明白誰最會咬著他不放,一把粉末根本就是迎著李勇揚的。饒是李勇眼疾手快捂住了口鼻,也到底是吸入了一些,頓時身體發軟,無法提起力氣。

  這感覺太過熟悉,李勇不久前才剛剛中過招,不由暗罵了一句。顯然,白竹這小子在壓制母蠱時,竟然不動聲色地將決明懷中的迷藥掏了出來,想必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其他人離白竹的距離不近,縱使多少吸入了一點,倒也沒受到什麼妨害。

  粉末一揚,白竹便忽然轉身,衝著決明的馬便沖了過去,飛快地上了馬,駕馬就走。

  「媽的!」李勇一聲痛罵,想提起輕功去追,卻無奈身上的力氣被卸去了九成,根本無法追上。不得已,他也踉蹌著奔向了苗谷誰人的馬,策馬追了上去。

  白芨看著白竹遠去的背影,遲疑了一剎那,又似乎並沒有遲疑。

  「去追。」她忽然低低開口,對刺心鉤道。

  去追白竹,意味著要刺心鉤將她的弟弟捉拿歸案。

  ……而白竹犯下的是何等大罪,一旦被捉,絕不可能活著。

  不遠處躺著的,是決明的屍身。

  年少時最重要的人,父母,弟弟,愛人,同胞,是從何時開始一個一個離她遠去,再也未能留下一人的呢?

  刺心鉤看了白芨一眼。她一如既往地做著最正確的決定,卻似乎並不像往常那樣堅定而爽快。

  刺心鉤點了點頭,將白芨托給喻紅葉與陸清衡,便起身追了上去。

  ……

  白竹最終逃過了追捕。

  李勇與刺心鉤二人回來,已經是晚上的事了。

  李勇終究是渾身無力,策馬都有些勉強。而白竹很快就脫離了樹林,棄馬而逃融入了城鎮,更是難覓蹤跡。不得已,李勇只得先回來召集其他捕快,從長計議。

  李勇畢竟中了迷藥,追不上白竹是理所當然的。

章節目錄